是夜。
自晌午便开始下的瓢泼大雨,不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是愈演愈烈。
原本平静的河流,水位也开始疯狂的暴涨,开始了一年中都少有的奔腾。
好在两位可汗将营寨住驻扎在山中高地,小心避开了那几条自上而下的“瀑布”,无需担忧被大水冲垮,
风急雨大,五万兵卒的营寨皆是紧紧相连,且用绳索互相固定,否则一不留神,帐篷就飞了!
哗啦啦!
哗啦啦!
雨水冲刷着军帐,营地内生不起火堆,亦举不起火把,自然是一片漆黑,安静如鹌鹑一般。
唯有两位可汗的坚固帅帐里,还有微弱的火光忽隐忽现。
两道身影,在暴雨中缓缓前行。
“突厥可汗倒也深谙兵法,这营寨扎的没毛病。”
尉迟恭睁眼端详了一阵,啧啧道,
“可惜了,要是没有下雨,一把火烧了他娘的,好歹能烧他一万蛮子!”
徐风雷瞥了他一眼。
“噤声。”
他吩咐道,
“待会儿一切行动听指挥,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我,不该讲话的时候别讲,免得坏事。”
“听到没?”
“咳……是,大先生。”尉迟恭乖乖点头,嘴巴闭上了,但还是不安分的探头探脑,观察突厥营寨。
他俩鬼鬼祟祟的前来,自然不是来兜风,而是来执行计划的第二步——伐交!
离间计初步成功,岂能不趁热打铁?
但李世民这回出征没有带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几个糙汉子如尉迟恭、程咬金这样的,哪里能当说?
怕是三句话不称心,打起来都可能!
见李二抓耳挠腮,徐风雷自是请缨,来当一回说。
李世民当然不乐意,徐风雷可是个宝贝疙瘩,这回出征也是来帮他镀点金,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两人好说歹说,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来当说可以,得带个重量级保镖。
尉迟恭,自然是当仁不让!
……
“前方有两座中军大帐有火光,你猜哪一座是突利的?”
徐风雷缓步靠近,轻声问道。
“自然是右边那座。”
尉迟恭想也没想,大大咧咧的道,
“两个可汗自家的兵马分别聚拢在他们身旁,左边的帐篷明显要比右边的多嘛!所以左边是颉利,右边是突利。”
“大先生,我尉迟恭虽然也没多少机智,但你别也别把当傻子啊!傻子可当不成将军!”
徐风雷闻言,不禁哈哈一笑。
啪!
他打了个响指,道:
“好好好,敬德最是机智。”
“持好符节,咱去会一会那突利!”
……
右侧帅帐之内。
地上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与外面的阴冷相比,帐内却是一片暖和。
帅帐深处,突利可汗满头大汗,正在进行多人运动……
咚!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可汗,有唐使求见!”
这一声禀报,给突利吓了一跳,更是引起了身旁女伴的不满。
“奴还想……”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突利可汗已然是推开了她,坐了起来。
“唐朝使者?这个时候求见?”
他皱起了眉头,朝着身后女郎挥了挥手,道,
“去!”
“哼!”女郎哀怨的朝着突利大胯捏了一把,往帐内暗处去了。
突利抖擞精神,整理好衣物,沉声道:
“叫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便见两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自帐外进来。
一人身材清瘦,一人却是模样魁梧。
壮汉手里持着符节,表明了他们的确是李世民派来的使者。
“见过突利可汗。”
徐风雷摘掉斗笠,脱去蓑衣,拱手略一行礼。
尉迟恭虽不情不愿,也只得跟着一同作揖。
“唐使冒雨前来辛苦,免礼,请坐。”
突利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然有头领派头。
他一挥手,麾下兵卒便搬来两个矮凳,赐座于火堆之旁。
两人相继就坐,徐风雷打量着帐内环境,再一看突利可汗脸上尚未干涸的汗珠,不禁露出了笑容。
“可汗好艳福,行军之时,亦行乐也。”
他笑道。
突利虽然脸皮厚,但被人这么一揭穿,却也脸色一红,摆了摆手。
“大雨连绵,无聊消遣罢了。”他尴尬道。
“那可汗你要小心了。”
徐风雷望着突利可汗的面相,啧啧道,
“断不可纵欲过度。我观可汗之面貌,似乎是少子之相,甚至近乎无子!”
“敢问一句,可汗与众女行乐,可有人怀上一儿半女?”
突利可汗闻言,顿时一惊,差点站了起来。
“尊使怎知?!”
他震惊道,
“我……的确尚未有子。”
“说来也是奇怪,我自诩龙精虎猛,妻妾亦是成群。可到目前为止,却连一个都没怀,别说是儿子了,就连个女儿都没有!”
“这……”
讲到这里,突利心情有些不好。
突厥人,极为重视青壮年力量,故而对于生育也是看得很重的。
一个男人若是能生子众多,生出个队伍来,那就是勇猛无比,会被族人交口称赞。
若女人生育众多,在草原上也会被视作福星,为人所尊敬。
但要是反过来……
那可就惨了。
要是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子嗣都没有,就会被认定是窝囊、软弱,没有的东西!就是孩童都要来欺负你!
突利贵为可汗,当然不至于被欺负。
但背后有人说闲话,戏谑他,那是肯定的,他拦不住。
眼看着颉利的儿子女儿一窝一窝的生,他这里还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就觉得异常烦躁。此刻更是叹了大气。
难道自己真是生不出儿子的窝囊废啊?
不会啊,他的能力,有口皆碑,用过都说好啊!
“可汗勿要担心,我方才仔细观之,见你命中还是有一子高悬的。”
徐风雷笑道,
“但此子不在侍妾身上,而在正妻命中。”
“敢问可汗,是否与正妻久未行事了?”
突利微微一愣。
他的正妻,自然是前隋淮南公主杨氏,只不过那是联姻,双方并无感情,杨氏亦不会逢迎,他当然不喜。
“呵,她终日愁眉哀怨,从不见笑脸对我。”
突利可汗不悦道,
“端着隋朝公主的架子给谁看呢?如今隋朝灭亡,她更像个怨妇了。整日絮絮叨叨的。”
“别说行事,我就是想到她,就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