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作坊和庄园中间的地是谁家的。”
马老一句话总结了重点。
小厮想到自己一来一去,因为人太多,挤上马车再换衣服挤回来,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东家只问了这一件事?”
“不然呢?”
马老打了个酒嗝,又嗅了嗅,视线追随着林羽的背影,落到了另一位人的身上。
见对方同样是与粮商打交道,有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老熟人。
他便没把刚才的对话往心里放,继续欣赏琴音,吃肉喝茶。
高台上。
苏筱筱弹奏了一曲又一曲,换了多种指法与技巧。
却依然没有得到林羽的一个正眼相看。
“是我的琴艺退步了吗?”
嗡——
一个音符弹错,在流畅的音符中格外刺耳。
苏筱筱双手摁住琴弦,面色十分的难看。
她自小苦练琴艺,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弹奏时出差错!
而她的这次出错,终于吸引了已经确定了孙来旺具体活动路线的林羽的注意。
这无疑让苏筱筱更加心灰意冷,认为是自己的琴技,不配得到林大诗人的青睐。
“苏姑娘保持着精妙绝伦的水准弹奏了半个时辰也累了,尤其这场中满是重碧酒的酒气,苏姑娘不胜酒力,不如先歇一歇,换上其他歌舞?”
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在林羽听来确实让耳朵很舒服。
但想要热闹起来,还得来场歌舞表演助助兴。
世间更多的还是俗人嘛。
面对林羽的开脱之词,苏筱筱脸色终于有所转圜,她站起身来,眼含泪珠朝着林羽盈盈一拜。
“多谢林先生体谅。”
抬起头来,以最完美的角度面对着十步开外的林羽。
苏筱筱有信心,在他看清自己的相貌时,一见倾……
“苏兄,再来一杯,喝醉了也不怕,现在是大夏天,就算躺在酒楼门口睡一宿,也不会着凉的。”
“……”
苏筱筱抿紧红唇,目光幽怨地盯着无视她美色的林羽,几度都想放弃结交此人了。
但是不行!
王爷有令,凡是民间有才华的寒门子弟或布衣出身的平民,都要尽力获取他们的喜好,好从中筛选出可用之人。
潇湘馆能够仅凭三年时间,便一跃成为益州最大最有名的青楼,正是暗中有王爷的支持,而她,也是王府悉心培养的密探。
王爷说过,像林羽这样有才华、有胆识还有手段的人才,更要不遗余力地争取为己所用。
“他不喜欢听琴曲不要紧,我投其所好还不成吗?”
向来勾勾手就能招揽来一群男人的苏筱筱,这次决定放下身段主动一些。
不信林羽不拜倒在她的裙下为她效力!
今晚回去,她先把林羽问世于世的诗帖抄一百遍!
青江酒楼歌舞声渐起,推杯换盏间,灌入几两各异心思下肚。
比起包厢里的喧闹,容宅则安静了许多。
埋伏在门前屋后的井家护卫,再加上容汹离开,带走了大量的护院。
因此院子里的蝉鸣鸟叫,此时听得都格外真切。
“啊哈……容老大真是太磨蹭了,他不会为了在人前立威,拉着林羽拜山头吧?”
在益州漕帮,拜山头的规矩就是下属小弟拜大哥,必须三跪九叩行大礼。
喊一声大哥就是一辈子的大哥,他日若背叛,就是三刀六洞的下场。
“那个林羽别看是泥腿子出身,好歹也混了一个剑南道第一大诗人的名头,诗词深得杜小姐喜欢,可见定有文人傲骨,万一容老大把人逼得太紧了,只怕要出岔子。”
想到这里,井诗书还是放弃了作壁上观,决定派厚巴前去探一探。
一旦事情不妙,他也要早做打算。
等不来江南雁的话,就趁着青江酒楼出现乱子,派人去敲闷棍。
“厚巴!”
“小的……”
厚巴还没说完,耳朵动了动,迅速地伸开双臂挡在井诗书的面前。
作为因性格轻狂从而与不少人结仇的井诗书,下意识地把头压低,躲在厚巴的背部。
这样就算有刺,还有厚巴当肉垫,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不过来的人虽然风尘仆仆,但并不是刺,而是门房。
“井公子,不好了!老大他……他吐血了!”
门房气喘吁吁地说完,吞了一口口水,看向井诗书的眼神里带着怨恨。
当时要不是井公子说今晚的宴请不是一个圈套,老大也不会把林羽和江南雁那俩王八蛋当成好人,兴冲冲地去赴宴,想要大出风头。
结果风头没出到,反而出了大糗。
“容老……容伯父怎么吐血了?他和林羽动手了?”
井诗书震惊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想破头,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门房急忙摇头否认。
“不是林羽,是江南雁动的手……不对,老大吐血不是被他们打伤的,是、是气的!”
在门房的解释下,井诗书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他得知,林羽主动放弃了倒卖重碧酒的利益,分给今晚前去的人时,尽管同情容老大被当猴耍,还被大半个益州商行针对的惨烈现状。
但他更多的还是后悔,自己怎么这么着急对江南雁出手,没有忍一忍,先和林羽交个朋友呢?
“一斤重碧酒虽然只卖二十两银子,但它的产量远比精盐大得多,左手倒右手还没任何成本,运费完全可以按照货运距离长短增加,相信下一任买家也会心甘情愿地承担。”
凭井家有盐矿的金字招牌。
就算他身上没带多少银票,他先预定五十万斤重碧酒,在场的谁敢与他争锋?
门房本来告诉井诗书这件事,还指望着对方替老大去出头呢。
听到井诗书的话,脸色黑如锅底,知道老大的一腔真心被错付了。
姓井的,他根本不是好人呐!
“咳!”
厚巴见公子把心思说了出来,假咳一声,示意公子隐晦一些。
他们如今置身于容宅,哪能碗还没放下来,就开始当面骂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