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确认嫣儿的呼吸,确实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彻底地相信了林羽。
“换人!”
吴箭毫不犹豫地将宋徽之推向前方,将匕首收回袖口之中。
虽然收了匕首,但他还是时刻紧盯着宋徽之的后背心。
一旦有异动,先拉一个垫背的,到了黄泉路上,也好向老爷和夫人交代。
“别紧张,给你,接稳了。”
林羽伸出长臂把宋徽之拉到身后,用身体阻挡住了吴箭攻击的方向,另一只手将婴孩抛向吴箭的怀中。
这种情况下,吴箭哪里还能提防他人,只能收好匕首,使用双手去接。
安稳地将人接住,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林羽用有些戏谑的语气说道:“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
吴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夫人,来不及让母子道别,匆匆跳到马车,将两包袱细软扛在后背。
又从小厮身上扒下外衣,将小公子包裹在其中,挂在胸前。
他跳下马车,看了一眼累得直吐白沫的两匹骏马,目光落在了在场唯一一匹没有人骑的黑马上。
“林羽,你的马借我一用。”
哪怕吴箭假装很凶悍的模样,但此时人质交换完了,他根本没有同林羽谈判的条件。
只能寄希望于林羽可以善良大方一回。
好在,他运气不错。
林羽在给宋徽之处理完伤口后,面上带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地盯着吴箭,反问:“你真的要骑我的马逃跑?它可是一匹不服输的烈马。”
“再烈的马我也能驯服。”
“那你请便吧。”
林羽对着林大力等人吩咐。
“把马车上的尸体抬下来,去森林里砍些木头做个拖架,一会儿拖在马车后面,送进城里去。”
他说完便朝马车走去,丝毫没有反悔给吴箭献马的意思。
而吴箭也没气,几个跨步冲到黑马前头,翻身上去。
原以为这匹烈马要花些工夫才能驯服。
没想到它不像林羽所说的性子刚烈,相反,十分温驯地随着他的驱动,开始缓慢地向前走。
“人善被马欺。”
吴箭只当是林羽马术不好,没把这件违和的事情往心里放。
生怕长乐郡主追来,他即刻夹紧马腹,像脱弦的利箭,朝着前方官道的一条岔路口冲了过去。
借着树木的遮掩,试图让林羽等人根本看不清楚他走的是哪一条路。
此时,站在马车顶棚上的林大力,在张望一阵过后,对着林羽说道:“老爷,他往左边那条路上走了。”
左边是哪边?
林羽不是分不清左右,而是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
好在,执墨张嘴就来:“林公子,那条路通往一处山寺,看来他是想逃进山里,再寻生路。”
吴箭二人躲进山里就像是水入大海,想捞都捞不起来。
林羽心道:我还是低估了吴箭的脑子,这个护卫的想法,倒是和吴妨不谋而合了。
他拿起吴妨的牌位,随手扔给了抬着吴夫人尸体的护卫。
“让她抱着吧,黄泉路上说不定能做个伴。”
“林兄,你当真要放过那个护卫?”
宋徽之见他除了收尸以外,根本没有追击的打算,心中不免生疑。
难道他刚才想错了,林兄特意让吴箭带人走,不是为了追杀,而是真的打算网开一面?
尽管这样说明林兄很善良,但这样的善良对于家族之间的生死决斗来说,不太合时宜。
“徽之,你目前呢,就做一件事,好好养伤,剩下的你不用操心。”
林羽伸出长臂,轻轻拍了拍宋徽之完美的右肩,笑得慈眉善目,掩饰内心的歉疚。
“我说了放他先跑一刻钟,绝对不会提前去追人的,就算是我借了他一匹马,也不代表我会放水。”
宋徽之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手掌,再想到林羽对他的称呼,莫名有种面对着父兄教诲的错觉。
对。
一定是错觉。
林兄比他还小几岁呢,为人再老道也当不成他的父兄,最多是他的兄弟。
“那匹马有问题?”
“不然呢?”
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待自己残忍。
林羽可不会为了别人眼里的善良,做出自虐的事情。
听完他的解释,宋徽之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双眼一翻,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公子!”
“执墨你别晃他了,我给他上的伤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执墨松了口气,作揖一拜:还是林公子体贴入微。
“等会儿我去追吴箭二人,留下一些人手看着你和徽之,长乐郡主应该也快来了。”
林羽说着,将一颗散发着特殊臭味的药瓶打开,放到嫣儿的鼻翼下。
不过三息时间,嫣儿猛然惊醒,直接坐了起来,揉着生疼的后颈,眼神幽怨地瞪着林羽。
“那个……大力手劲太大了,你要不上些跌打损伤的药膏?”
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林羽早替嫣儿涂上药膏了。
但经历过了陈灼灼的事以后,他也只能让嫣儿忍一忍,反正昏迷状态也不知道疼痛。
嫣儿从他手里接过药膏,依然眉头紧锁。
不等她询问,林羽抢先作答。
“吴箭借了我的马,朝着附近一座山寺跑过去了。”
“林公子,你怎么把马借给他了?”
嫣儿急得倒出来半瓶药膏,顿时不知道是该心疼那匹马,还是该心疼手里的药膏。
亦或是心疼自己配合林公子来了一出苦肉计,结果还是把人放跑了。
她该如何向郡主交待?
“我知道嫣儿姑娘你很着急,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家老爷那匹马刚才吃了拉肚子的野草,跑不出一里地就会蹿稀。”
车顶上的林大力插了一句嘴,弯下腰,眼睛笑成了一把镰刀。
“老爷,他们果然没跑远就遇到马蹿稀了,吴箭把马赶到另一个岔路口去了,还弄了一身的马粪。”
嫣儿抬头看到林大力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想象得到吴箭此刻有多么狼狈不堪,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心情放松了不少。
吴箭只跑了一里地,还带着一个婴孩,放弃骑马只能靠双腿,跑不了多远。
她将药膏收到怀里,迫不及待的问:“林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