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卿发现，自天开始黑下来之后，褚星洛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比如现在，褚星洛一个人蜷缩在床角，甚至还拉上了帘子，完全把自己藏在了里面。
褚卿能察觉到他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可站在窗外往街道上看去，一切又都很正常。
百姓来来往往，有些小摊贩收摊了，有些刚出来摆上，卖一些夜间可以用的小花灯或者别的玩意儿。
又过了一个时辰，街上的人逐渐变少了。
平城不是边境城池，没有强制的宵禁，但因为也不富裕，百姓们白天都要忙碌，所以夜里也没什么人。
这时，床榻上传来动静，褚卿隔着床帘看见褚星洛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怎么了？”
褚星洛瓮声瓮气的回答：“我也说不上来，更不舒服了，感觉怪怪的。”
褚卿微微挑眉。
要不是这个小侄子的嗓音还充满稚气，这段对话他都要觉得是个大人在跟他沟通了。
说实话，他对于褚星洛的身份还没有彻底打消疑虑，但霍妜似乎已经确定了现在的洛洛就是镇南王世子本人。
本来已经随着时间消逝的怀疑这个时候又燃起了几分。
褚卿想了想，问道：“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褚星洛藏在被子里，眉毛紧蹙成一团。
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很奇怪很复杂。
褚卿有些莫名，只好走过去掀开帘子，坐在床榻边陪着他，“先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褚星洛微弱的哼哼了两声，“我不是难受……好叭，那我先睡啦。”
*
另一边，霍妜和暗乾也进了平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许多户人家都已经熄了灯，这就显得旁边亮着灯的栈厢房尤为显眼。
霍妜若有所觉的抬头看了眼那窗户，没说什么，加快脚步往之前看到的煞气源头方向走去。
虽然不确定具体在哪，但大概方位是知道的。
本来霍妜还想着，如果暗乾开口问她去哪的话该怎么说，可一路上他都安静的跟着，并没有任何要打探的意思。
两人走到城池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夹杂着阴气弥漫在空气中，非常不显眼。
霍妜有点庆幸，这么看来她的感知没有出现问题，虽然修为被压制在了入门阶段，可精神力和从前相差无几。
循着气息一路向前，气息最强的地方是一座陷入黑暗的宅院。
说是最强，其实整体看来也很微弱，只是和别的地方比起来最强而已。
“暗乾，我进去看看，你在这等着。”
暗乾面露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是。”
一旦听见里面有动静，我会立刻进去帮忙的。
霍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推开宅院的门。
刚触碰到那黑漆漆的大门的一瞬间，寒意从指尖渗透，迅速蔓延到了胳膊。
她眼眸微动，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门的触感不像平常见到的、普通人家那有些许不平的木门，反而有些地方很光滑，有些地方则黏糊糊的。
而且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只不过很淡很淡，不能确定。
霍妜对这玩意儿不算陌生，摸两下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尸油。
这扇门是用尸油糊在上面的。
暗乾见她停留，神经顿时就崩起来了，“霍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间他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把上，只要霍妜说有问题，他就准备跟着她进去，以免有危险。
霍妜回头冲他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你守好外面，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就行，我可能要在里面多待一会。”
“...是。”
暗乾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转念想到，霍妜的本事貌似比他大，她这么说肯定有道理，还是别当拖油瓶比较好。
霍妜满意的点点头，进了宅院还特地回头把门重新关上了。
尸油是阴气非常重的东西，听见这两个字，给人的观感就是很恐怖很晦气，反正不讨人喜欢。
但在玄术界，尸油可是好东西，主要分为两种，如果尸体的主人是自愿贡献尸油，那么油色就会呈现出一种清透的金黄色；反之则是黑色。
前者可以驱除邪祟，用它来做护身符，在鬼魂聚集的地方可以隐藏住活人生气，也可以治好一些很邪门的病症；
后者则是邪修喜欢用的招数，黑色尸油怨气深重，将它们装在特制的容器里用符纸封存，让尸体的主人察觉不到气息，等想害谁的时候偷偷沾染在人身上，尸体的主人便会循着气找来报复。
显然这间黑色宅院用的不会是前者。
霍妜猜测，这些黑色尸油应该是为了蕴养煞气。
在特定的阵法和风水下，它也可以建筑起一座无形的牢笼，将阴气煞气全部困在这方寸之地，让它们在其中融合，变得越来越浓郁。
“这么说来，这地方还有懂阵法风水的人啊。”
霍妜饶有兴致的往院子深处走着，她不担心遇到那种修仙的人，但遇到修道者很正常，基本上哪里都会有，只是强弱不一、或多或少而已。
修仙和修道是两回事，修仙指的是那些御剑飞行、甚至还能凭空用火用冰，巅峰强者随便一击就能把山捅个窟窿的那种，他们主要依靠的是灵力。
修道则是像霍妜现在这样，虽然能用出超出认知的术法，但和仙术比起来还差得远，攻击力再怎么也不可能达到随随便便摧毁一个山头。
所以修道者使用的叫‘术法’，修仙的叫‘法术’，一个主要靠念力、符纸和其他媒介辅助，一个则是靠心法功法。
之前遇到的玄画，也属于修道者的范畴，还有经常听说的蛊术也是，不过蛊术相对来说需要的念力要少一些，更多的是需要精力去养蛊。
霍妜看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堂屋，心中默念咒语，手心里便逐渐浮现出一团光点，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修道者强到一定境界之后，不用在纸上画符，直接凭空画符也是可以用出术法的；再往上，就连凌空画符也不用，只要口头或者心里念出咒语即可。
强到这个地步，就没什么进步空间了。
霍妜举着光团走进屋子里，地上摆放着几个蒲团，她若有所觉的抬眼看去，面前一面墙都是牌位。
“哟，这还是谁家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