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完，那两名进去的小厮还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对此早有猜测，但猜测被证实后，暗乾还是不由得蹙眉，“霍姑娘，我们现在离开吗？”
“嗯，走吧。”
霍妜起身，留了两锭银元宝在桌上，暗乾将小厮先前放在旁边的干粮拿好。
两人正要出门，喂马小厮中的一个就快步跑了过来，小声喊道：“二位官，等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布，将布摊开来，里面是两颗褐色的丹药。
“这是我们店送二位的东城特色，饴糖球，还请不要嫌弃。”
听说王二虎下的是一种从老家带过来的，很偏门的剧毒，我好不容易从他房里找到的解药，万一你们自己的药解不了毒，还能试试这个......唉，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暗乾看了看霍妜的眼色，在得到示意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霍妜笑着递过去一颗近乎纯黑的药，“正好，我这也有一颗京城特色小煤球，算是礼尚往来了。”
闻言，小厮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怎么觉得这姑娘好像知道些什么？
他没有过多犹豫就将‘小煤球’接下，看着两人走出饭庄大门，手缓缓抬起，将药丸送进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全身心都忽然舒畅了不少。
就这个味道和效果，他笃定不是普通的糖果和药。
一个猜测在心里悄然形成。
“李二狗，干嘛呢？”
王二虎从厨房走出来，看着那明显动了许多的菜，又看了看栈大门，眼睛一眯，“他们就这样走了？”
李二狗点点头，“走了。”
另外两人也从后厨出来，神色有些意外。
“那女子手里的丹药竟真的能解百毒？”
“这两枚银锭看着，至少也得一百五十两吧？出手真大方啊。”说这话的人露出一脸可惜的神色，“他们身上肯定有许多钱，要是得手的话，咱们一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了。”
李二狗低垂着头沉默了半晌，开口：“现在也还可以了，一百多两，反正掌柜又不在，咱们可以悄悄分一些，我们店生意一直不好，他也不知道到底卖了多少钱。”
霍妜给的钱是超过菜单定价的，因而这些小厮完全可以自己昧下多出来的部分，甚至更多。
反正菜肉这种食材就经常会有消耗，就说是坏了扔了，不会引起怀疑。
其余几人也觉得有道理，只有王二虎眼里还有些不甘心。
他明明下了老家最厉害的毒，怎么可能没效果？
什么解毒丹这么厉害？
“那我们得把这些菜都吃完啊，否则掌柜到时候回来看见肯定会怀疑的。”
“那还等什么，去拿自己的碗筷过来啊。”
三人欢快地跑回后厨，他们的碗和店铺里给人的碗是一样的，不过明显是瑕疵品，有些缺了口，有些掉了釉。
见王二虎没动，李二狗问道：“虎哥，你不吃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菜里被下了毒？”王二虎有些无语。
之前上菜的小厮：“我亲眼看见那女子把解毒丹洒在每道菜里的，他们吃了都没事，就说明真的已经解毒了啊，怕什么。”
说实话，他真的很馋，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平时没有人的时候，店里的饭菜连一点油水都没有。
另外一个小厮也是一样的，他喂马回来看到那满桌子的菜，肚子都震出雷声了，哈喇子险些从嘴里出来。
李二狗倒是没劝，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往自己碗里疯狂夹菜，然后狼吞虎咽。
那两人看见他已经吃上了，忙不迭也坐下开饭。
王二虎等了一会儿，见他们真的没事，转身去厨房也拿了碗出来。
他走到李二狗身边，突然抬脚就把他踹了出去，碗落在地上发出响声，里面所剩无几的菜和肉洒落在地。
李二狗痛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蜷缩在地上咬牙忍着。
王二虎直接坐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冷冷道：“什么东西就敢坐着吃饭。”
见王二虎第一筷子就伸向那盘下了毒的硬菜，李二狗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快意。
他和王二虎是同村从小一起长大的，后者一直把他当成呼来唤去的小弟，脏活累活都给他做，做了坏事也没少让他背锅。
后来长大了，王二虎靠着家里的关系来到东城赚钱，李二狗也想挣钱，于是过了两年也跟着过来了。
王二虎是四名小厮中来的最早的，地位自然最高，掌柜也更信任和重视他，每次出去摸鱼赌博都让王二虎代管饭庄。
总之，李二狗在这里没少被王二虎虐待，另外两人虽没有那么过分，但也是一直在帮着施虐的。
如果预感正确，他很乐意看到这些人全部因为自己的恶念惨死，就算同归于尽也无所谓。
“啊，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那两个有钱人当真奢靡，点这么一大桌子，就吃了几口。”
“就是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可惜没有得手，不然咱们也能过过这样的生活。”
“谁能想到那女的有什么解毒丹啊，诶对了，她之前说吃了这些菜，好几个月都可以百毒不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肯定是啊，咱们吃了这些菜一点事都没有，就说明毒真的被解了。”
王二虎和李二狗都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谈话，前者是在忙着狼吞虎咽，后者早就被踢到一旁，此时正在旁边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们。
难道是我猜错了，那位姑娘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惜，那还是我晚上亲自动手吧。
刚这么想着，原本正在疯狂往嘴里送菜的王二虎忽然一把掀翻了面前的碗筷，双手捂着脖子，脸色十分痛苦的样子。
他的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就像死了十天半个月似的。
“虎哥，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难道是中毒了吗？”
王二虎那双猥琐尖细的眼睛骤然放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仿佛马上就要凸出来，他想说话，想要去抠嗓子眼，但一张嘴血就疯狂涌出，像是开了闸一样。
这可把另外两人吓得不轻，连忙惊恐的尖叫起来，“啊！快去找大夫，找大夫啊！”
当然，重点不是为了救王二狗，是为了救自己。
他们是蠢了点，但也没蠢到看不出这是中毒的地步，大家都吃了一样的饭菜，王二虎中毒了，他们肯定也得中毒。
剧毒是下在那几盘硬菜里的，王二虎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少，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毒发才会更快。
至于为什么迷药没起作用，可能是因为霍妜之前加的东西把药性给抵消了，亦或者是毒药抵消了。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王二虎就瞪大眼睛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他脖颈上的青筋依然暴起，一看就知道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另外两人害怕得不行，一边抠嗓子眼，一边往外跑去找大夫。
李二狗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他倒不是想找人救命，只是怕这两人真的得救，他好阻止。
刚走出饭庄，他就看到已经跑远的两人毒发，正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着。
他们向李二狗投来求救和期待的目光，希望他能救他们一命。
李二狗缓缓道：“我从王二虎房间拿到了这个毒的解药。”
听到这话，两人立刻艰难地朝他伸出手，讨要的意味明显。
见此，李二狗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但是我把药都给了那一男一女，看来我们只能一起等死了。”
闻言，两名小厮看他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带着滔天的恨意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