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霍妜接收到信息量最大的一天。
暗乾皱着眉，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这张床榻上被杀，只是位置碰巧，所以才在入口留下了刀痕，血也顺着缝隙流进了暗道里呢？”
暗巽白了他一眼，“大哥，你流一个试试，从这里滴落进去，那墙壁上的血怎么解释？
那很明显是有活物受了伤，从身体里喷溅出来的血。
暗乾不吱声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站不住脚。
霍妜看了看那漆黑的暗道，“流这么多血肯定是活不了了，属于小孩的脚印也说明洛洛在血迹出现前就躲藏在了里面，而且暗道中没有其他尸体的存在，那些血...十有八九是洛洛的。”
毕竟暗道知道的人应该很少，若是还有其他人躲藏，那尸体应该仍然留在这里。
没有的话就说明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你们去衙门问过了吗，他们有没有发现暗道，发现的时候里面又是否有尸体？”
“当然问过了。”暗巽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问过了，所以才会觉得事情非常离谱啊。
那褚星洛的身份的确就很耐人寻味了。
别说褚卿这个在战场上打杀、见过无数重伤不治的伤患的人了，就连霍妜都不认为褚星洛在流了那么多血后还能活下来。
更何况当初她遇见褚星洛时，他明明是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孩子，洗澡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就算他没死，福大命大，在医疗条件有限的古代最起码也得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活蹦乱跳吧。
见两人都不说话，而且还满脸复杂情绪，暗巽默默地拽住了暗乾的袖子：“大哥，世子不会真的已经不是人了吧？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一个月时间从雾单走到京城呢，马车都要将近一个月！”
“...别说了，我汗毛快竖起来了。”
霍妜没忍住轻笑起来，“你俩五大三粗的男子汉，能不能别这么怂，洛洛又可爱又有礼貌，就算真的不是人，也没伤害你们吧？”
“这倒也是......”暗巽‘哎’了一声，“我们也不是讨厌世子那个意思，就是突然发现前几天还在面前蹦蹦跳跳的世子，转眼间就很可能不是人了，有点细思极恐。”
霍妜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懂，恐怖谷效应嘛。”
另外三人顿时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问道：“何为恐怖谷效应？”
“就是说人在面对外形像人，但又不是人的存在时，心里会产生一种抗拒和恐惧的情绪，怕鬼也是一样的道理。”
暗乾眼睛一亮，“说得还蛮一针见血的啊，这个什么什么效应是哪位名家大作提出来的？”
“呃...是个不重要的国家的人提出来的。”
褚卿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了些许：“你还关注其他国家的着作？”
本王还以为你只会看那些伤风败俗的话本呢。
“......”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在心里给我反复处刑了吧。
霍妜扬了扬下巴，冷哼道：“我关注的东西多了去了。”
那模样，像傲娇的猫咪似的，让人怀疑她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肯定在身后散漫的摇来摇去，勾得人心里发痒。
*
褚卿等人其实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因为霍妜在乱葬岗已经问出答案了，衙门那边验尸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对于查出真凶帮助不大。
不过他们知道了镇南王府上下中的毒，是由曼陀罗花为主要原料炼制的，名为清疾，可以令人身体麻痹，肌肉松弛，但神智却会受到刺激变得非常清醒。
这种药是前几年东霖国献上来的，他们那边生产各种奇花异草，清疾最初的作用是让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看着自己被一刀刀凌迟，给他们视觉、触觉和心理上的折磨，后来被大夫们用于治病，才得了新名字。
清疾在元启国主要是放在皇宫和军队里使用，因为曼陀罗花的产量有限，暂时还没有多到可以在民间推行的地步。
倒也不是元启国种不出这花，主要是大家曾经都以为它有毒有害，所以不待见它，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所以镇南王府上下其实不是中了毒，而是中了麻药？”
霍妜刚夹起来的夜宵糕点又落回了盘子里。
褚卿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也更加证明了其中有皇室的手笔，而且那个皇室手下要么有兵权，要么有种植曼陀罗花的庄子，否则弄不到那么多清疾。
霍妜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认为是他勾结了东霖国呢？”
毕竟东霖国是目前五国中拥有曼陀罗花最多的地方，找他们要，肯定比自己从有限的资源里面偷简单。
暗巽正想帮忙回答，身旁的暗乾就先说话了：“霍姑娘有所不知，另外四国中，东霖国与元启国的关系是最好的，清疾又用途广泛，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没有我们陛下的亲笔书信，他们不会给出大量清疾。”
见状，暗巽目光怪异的瞅着他。
这家伙平时话少得很，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以往王爷的嘴替都是我啊！
褚卿也将视线移到了暗乾脸上。
被几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暗乾有些不自然的抠了抠脸颊，不再吱声了。
我还是别说话了，有机会私下跟霍姑娘道个谢吧。
霍妜悟了。
这人大概是想谢谢她之前给他丹药，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
不过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本来他受伤就是她打的嘛。
褚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缓缓道：“那些杀手很可能还有一部分留在城中，镇南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正是雾单最戒备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像来时一样，分批次出城。”
“我从店小二那里打听到，有些百姓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镇南王府出事的消息，不如去问问最先传出消息的人看看。”霍妜说话间又夹了块糕点，吃相难得优雅了些。
主要是不优雅容易哽住。
暗巽拍了拍胸脯，“这事儿交给我办，我最擅长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