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芷的尸体是假的。
江侯爷和江夫人震惊。
二人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了，可以说见过世间真实的炼狱，甚至可以拍着胸口说，见过人死时千奇百怪的惨状。
世间无处不危险，也无处不太平。
他们对于京中的风起云涌早有准备。
江锦鱼的出生，不仅打破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是对人心险恶有了进一步的感叹。
可韦芷穿着嫁衣吊死在永安侯府西门，尸体还是假的，依旧让他们震惊到瞳孔狂颤。
也让他们看到了韦家的想要害死他们的决心。
如江锦鱼所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也许眼下韦芷的死不算什么，可事情多了，再回头看，这就是致命的稻草了。
一个连新妇都会自绝于门前的府邸，是多么可怕，多么让人绝望的存在？
江侯爷甚至能够想到后续。
随着江云眠的成长，随着她同太子的接近，不想站队的永安侯府定会成为一个众相拉拢的存在，同时也是众矢之的。
外有太子和其党羽对永安侯府虎视眈眈，内有江老夫人和江老二一家挖堤引水，永安侯府倒塌只在一瞬间。
不，应该说他们作为永安侯府长房的倒塌只在一瞬间。
用他们的血，成就太子的登基之路，也成就永安侯府新的辉煌。
他们都姓江。
如江老二不甘心一样，江侯爷也不可能甘心去死。
什么家族不家族的，他们一家活不成了，家族也就不存在了。
江侯爷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牺牲自我也要看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江侯爷起身，“今日朝堂上，陛下有提起广源之事，韦芷上次来时说的应该是真的。”
“侯爷是说……陛下有意派锦程去？”
江侯爷点头，“京中的姻亲算起来，都有着七扭八拐的关系。永安侯府不同，因祖父长年守疆，又是因公封侯，在京中没有根系，我们更没有同勋贵世家联姻。”
“当然，夫人也不要过于担心。即便陛下让锦程去，也不会让他独挑大梁。”
江夫人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明白侯爷的意思，可若其他官员各有派系，锦程跟过去不是才危险吗？”
“夫人错了。只要锦程不想左右逢源，只做忠直之臣，他们一时半刻也不敢有所动作。”
江侯爷没说的是，陛下派江锦程去，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陛下就是想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对他的臣子伸手。
简单的说，江锦程作为钦差，更是鱼饵。
而京里的鱼有几个蠢的？
这个时候伸手，太早了。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呢！
“夫人放心，我不会让锦程一个人去广源，我会为他打点妥当。”江侯爷也不能闲着了，“今夜只有锦书会回府，不过他会直接回自己院子，我离开后，夫人就让人把二门都锁了。”
“明儿上朝……”
江侯爷道：“让人准备好朝服，我们一早儿回来换了朝服就走。”
江夫人叫夏荷看着江锦鱼，她亲自送江侯爷出门，“若是松柏苑那边……”
“不会。”江侯爷道，“那边不是聪明人，却也要脸。”
江老夫人先被江锦年直言揭穿亲生儿子贪了亲爹的做法事的钱，又被江锦书讽刺惊吓……按平日里尿性，至少会安静三日。
江老二夫妇如今理亏，也会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日子。
怎么都走啦？江锦鱼寂寞如雪地看着拿布老虎逗她的夏荷，这个虎虎上有鱼鱼的口水啊，夏荷姐姐拿去洗洗再给鱼鱼玩，鱼鱼现在不想玩~
她自己的口水，她也是嫌弃的呢~
这一夜，只有没心没肺的江锦鱼睡得香甜，甚至没有起夜嘘嘘。
其他各院的人都有辗转反侧的。
有心惊胆战的、有骂骂咧咧的、有心怀不轨的……
晨光熹微，江夫人便起身了。
冬雪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帮她更衣，“夫人今儿起这么早？”
“二门打开没有？”
冬雪道：“打开了，春樱和夏荷守在那里，李嬷嬷带着秋枫在厨房忙，许嬷嬷在熨烫侯爷和大公子的朝服。”
一夜没休息好，江夫人有些头疼，“回头让人多准备几身仆役的衣服，给锦程送去。”
“知道了，夫人。”
永安侯府长房做准备的时候，韦府也没闲着。
韦大人看着跪在祠堂的女儿，道：“你想好了？”
还不足三日，韦芷已经瘦了一大圈，“姨母和表哥的态度，女儿已经看透，可女儿不甘心。若是爹爹能做到答应女儿的事情，女儿愿意……”
“好。”
直到韦大人离去很久，韦夫人才从暗处出来，“你们父女到底要做什么？芷儿，你可不要乱来啊！”
她走过去，拉着韦芷的手起来，“娘只有你们兄妹两个，可你们爹爹不是。你兄长还在外求学，你想做什么，等他回信了再说，好不好？”
“娘。”韦芷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通红的眼中满是坚定的恨意，“知道的越多，对您越不好。您放心，女儿一定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他们的下场。”
“芷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韦芷抱了抱韦夫人，轻声道：“娘，您只要知道，女儿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活着就好，不要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
韦夫人能稳坐韦大人的正妻之位，怎么可能是蠢的？
她可能虚荣，可能贪婪，但她不是毫无智慧。
“你要假死？”不对，假死的话，韦芷不会如此说，韦夫人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想要轰轰烈烈的假死？你要……害哪个？永安侯府还是忠勇伯府？”
“他们害了我，我害哪个不行？莫不是娘还在心疼薛楼？”
表哥都不叫了，可见韦芷对薛楼的恨。
只不过这恨会维持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恋爱脑和正常脑子可不一样。
“芷儿，你这是在挖娘的心肝！娘不心疼你，还能心疼哪个？”韦夫人叹息一声，“你有娘了解你爹吗？他只是在利用你！永安侯府和忠勇伯府哪个是好惹的？万一被拆穿，你就会从假死变成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