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和陆景漏夜进宫,在摄政王理政的偏殿外等了一时半刻,便被叫了进去。

    偏殿不大,不易藏人,是为了摄政王的安全着想。

    容珩理政的厢房就更小了,位于院子的东边,进去之后,只能站得下三四个人。

    此时,左相李观复正陪着容珩,满桌都是刚批完的奏折。

    容珩一脸疲惫,看来是很多天没有睡好。但见闻茵走进来,他来了几分精神。

    陆景和闻茵二人行了大礼,容珩便道:“坐。”

    闻茵不懂大内规矩,仍像往常一样抬眼打量容珩。

    此刻他斜倚着,靠在一个枕头上,看上去很放松。身上穿着白色常服,许是觉得热了,衣襟微微敞开。那常服的襟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蟒纹。

    闻茵心道,再过几日,眼前此人便是新皇,要穿龙袍了。

    他是先皇诸多皇子之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也是笑到最后的。

    “碧君为何盯着我瞧?”容珩微笑道,眸子里漾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和自得。

    闻茵道:“殿下这几日恐怕是没有休息好,还望殿下理政之余保重身体。”

    虽说气话谁都会说,可并不是谁说了对方都会受用。

    容珩显然是高兴了,抬手轻轻抚摸着案上那枚碧玉伏虎镇纸。

    他又转向陆景,问:“陆侯,还在生我的气?”

    “臣不敢。”陆景低头应答,语气却是不咸不淡。

    他说他不敢,没说他不会。

    若不是此人设下圈套引碧君入局,她又怎么会死上一回?

    容珩微微一笑,道:“我看陆侯不如碧君大度。罢了,就算是我的不是,还望陆侯别放在心上。”

    闻茵都能看出陆景在计较,容珩又怎么会看不出?

    她便接过话头道:“殿下,前几日我曾见过张清灵道长,道长的一番话,碧君听进心里去了。”

    “哦?道长说了什么?”

    “道长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为天下计,即便是牺牲一二人又如何?若是能还天下以清明大白,碧君死亦无憾。”

    容珩一怔,眸光微微垂落。

    “我却不是那样计划的。那日右相围了钦天监,我去找你,便是想把碧君你从危局之中摘出来。”他低头抚摸着那伏虎,“如今碧君安然无恙,我甚是心安。”

    这句话倒像是有几分真心。

    如此,几人之间的芥蒂,虽不说是解开了,总算是暂时放下。

    容珩看着陆景,诚恳道:“此番事态紧急,朝廷危在旦夕。乱麻一般的局面,竟被陆侯逐一解开了。本王近日时时感叹,陆氏不愧是我朝肱骨。还望陆侯今后想老侯爷匡扶先皇那样,匡扶本王。”

    陆景叹了一口气。

    他本不愿意做官,回归朝廷也是无奈之举。

    本想着胡作非为,早早罢官而去了事,没想到这身官服竟好像脱不掉了。

    “殿下卧薪尝胆,运筹帷幄,方才解开乱局,臣的微薄之力不足道。愿肝脑涂地,为殿下尽忠。”

    容珩很满意。

    他抬了抬手,让左相将两份刚刚草拟好的圣旨拿给闻茵和陆景,他们俩一人一份。

    给闻茵的那份,是封她为楚阳县主,食邑五百户。

    给陆景的那份,是拜他为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