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将靖岁司所有人都叫回来连夜查案。

    这些人分为两组,一组由崔征带着,去潘府查抄证物。

    另一组为簿记,由郭允非带着,整理和抄录潘道然的炼尸笔记,再将其中涉及的受害者与近年来上报的失踪人口进行比对,这样才能坐实罪证。

    到了后半夜,崔征派人来报,说他们不小心打开了炼尸房里一口石棺,没想到那下面是一口深井,里面藏着一个尸王。

    尸王跑出来了,已经伤了好几名弟兄,请陆侯快去支援。

    陆景倒并不吃惊,好像早已经知道那石棺里是什么。他只是嘶一声,云淡风轻地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在此处脱不开身,请魏司丞走一趟吧。听说他今夜喝多了酒不敢回家,正好睡在公署里。”

    闻茵不解,看向郭主簿,想向他寻求答案。

    郭允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哦,魏司丞就是敬天司的头儿,他家有个悍妻,最讨厌他喝酒了。所以他每次喝完酒就说有公务,躲在敬天司不敢回去。”

    闻茵哭笑不得,心想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人家是想知道,魏司丞究竟是何等人物,为何一人出马就能搞定尸王。

    但陆景和郭允非显然没心思满足她的好奇心,两人又埋头到如山的案牍之中查找去了。

    三更时分,许心一一瘸一拐地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陆侯。”许心一羞涩地低下头,柔声道,“大家彻夜查案,一定都饿了。我有伤在身帮不上忙,所以做了一些宵夜,给大家补充一下体力。”

    陆景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给他们吃吧,我不饿。”

    说完,他又埋头下去继续翻看誊抄好的罪证。

    许心一眼睛一红,几度欲言又止。

    闻茵心知,今夜心一被行之救了,恐怕是对他动了真情。她于心不忍,便接过食盒,将里面的东西摆开来,招呼道:“难为心一一片心意,表哥不要这样嘛。来来来,郭主簿,咱们也吃。”

    有闻茵解围,许心一的脸色好了些。她盛了一碗蟹粉羹,双手捧给陆景,哪知陆景竟然装作没看见,压根不伸手去接。

    这厮,专门故意为难喜欢他的姑娘。闻茵心里也有一口恶气,便咬牙坏笑道:“表哥,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难不成要表妹我喂你?”

    陆景瞪了她一眼,接过那碗羹汤放在一边,语气放缓了些,道:“心一,你先出去,我待会儿吃。”

    闻茵笑道:“心一你放心吧,我一定督着表哥喝完。”

    许心一这才展露笑颜,起身出去了。

    碰巧,郭主簿也有别的事,要去案牍库查找。

    待外人一走,陆景便黑着脸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什么意思’?”闻茵问。

    陆景道:“为什么非要我领心一的情?”

    “好笑了,为什么你偏不领情?”闻茵反问道。

    陆景一怔,不说话了。

    闻茵看他眼底流露出一丝伤感,心道不好,自己该不会又无意之间触动了他的心事。

    “我说是心一,你别多想。”闻茵咕哝道,“话说回来,今夜在地牢中,你问潘御医‘他在哪里’,问的不是庭郁吧?”

    陆景闭口不言。

    闻茵有些伤心。在他心里,庭郁始终是无关紧要的人,只有她才把庭郁看得如此重要。

    “我啊,可不是开玩笑的。”闻茵平静地说,“若是庭郁回不来,我便终身不嫁,为他祈福。”

    陆景的心蓦抽痛。

    沉默了半晌,他用暗哑的声音问:“为什么?”

    闻茵怔了怔,抬起眼看着他,直面道:“行之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远嫁的坏处吧?”

    她低下头,庭郁失踪带来的悲伤又漫了上来。

    “我这么选,是因为庭郁是值得的人。”闻茵低声道。

    一整晚,陆景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