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业与聂清荷的婚事,在年前快速完成了从定亲到完婚。
也是在这个冬天,太子因为在西北的城防失利再次被斥责,又因冬天雪灾救援不及时导致北方多地民不聊生。
因此,被皇上夺去了手中许多筹码。而三皇子在朱雀街行刺案后,一直萎靡不振的实权派又逐渐和太子党的较量胶着起来。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方淮。
他处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任何部门的花销用银都需得到他的首肯。然而,他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一切按规矩来办事,不刻意为难谁,也不刻意给谁开后门。
一时间,太子党在他手上讨不了好,三皇子党也如此。因此,一众党羽虽是恨方淮恨得牙痒,却是谁都不愿意动手整治方淮。
毕竟,户部能保持中立不偏不倚,至少能暂时维持着朝堂上的平衡。
然而,方淮自己也清楚,这一切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终究是长久不了。这个朝堂之上,只要太子党和三皇子党任何一方稍占上风,那他便会成为第一只被杀的鸡。
曾经他不屑站队,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可他如今身在高位,这些事便早已经由不得他了。他不愿站队,总有人会替他做出选择,所以,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便要抓住机会做出选择。
所以,在太子党西北城防失利后,五皇子逐渐显山露水,便也有了方淮与五皇子的私下第一次见面,算是初步达成了盟约。
而沈珏,也是在对张氏的威逼之下,在年前快速为沈妙定了婆家。
起初,沈正阳是想利用沈妙的婚事来达成政治联姻,以满足他自己的野心。
他欲把沈妙送进东宫,却是被沈珏以沈扬的性命做要挟,又在沈妙的抵死不从下,直言他若敢送她入太子府,就等着给她收尸。
沈正阳气得打了人,却又不得不妥协,而后甩手,扬言沈妙日后嫁人,休想在他沈家拿到一文钱的嫁妆。这就是她忤逆生父的代价。
而沈妙她自己也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她若入太子府,自己手段不如人也就罢了,侯府里日后做主的人终究也不会为她尽力。
所以,她是宁死也不会入东宫的。
而后,在沈珏老师的周旋下,沈妙快速与寒门子弟李相良定下了婚事。
李相良虽是寒门子弟,祖上不过是耕读之家,家底不算厚实,但他为人却是有志气的。
年纪轻轻,便在上一届科考中了个二甲第八名的好成绩,在兵部当了七品主事小吏。
三年历练,只待这一届科考结束,便能外放到地方去为官。
沈珏想着,眼下京中时局越发紧张起来,沈妙能跟着丈夫去外任,远离这些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于是,便将沈妙的婚事定在了他和方琳薇大婚后的一个月。一切事宜皆由他来敲定,就算张氏不满,却也只得闭嘴。
当然,沈妙向来自诩高门贵女,一开始也是一万个不愿下嫁低门小户的人家。沈珏费尽心机,却是半点也说服不了她点头。
毕竟,就方琳薇这样的身份,曾经她还不是百般刁难挑剔的,更别说要她去嫁一个出身还不如方琳薇的人。
她觉得自己就算不入东宫,不嫁人高门大族,至少也得嫁一个中流人家,就像方琳薇家那样的也是行的。
后来沈珏实在没有办法了,直接约了人让两人见了面。
沈妙见李相良容貌英俊,又是个端方有礼的谦谦君子,一下子就心动了。
再说,像他那样的人家,家庭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世家大族的规矩多,并且她是低嫁的也没人敢欺负她。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到底还是点了头应下了这门婚事。
过完年之后,春闱便开始提上了日程。
元宵节过后,沈珏便是不怎么出门,一心只是在院子里看书。就算他曾被赞誉天赋异禀,可他到底也明白,所谓天赋终究只是自己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天赋罢了。
若是他懈怠了,别人还在努力,那么他很快便会被人赶超。
只是,越发临近开考,他便察觉到了自己日常的饮食出了问题。
这么多年了,张氏害人的本事还是这个样子,下药、捧杀、装好人,阴谋阳谋尽数使了一个遍,就是不见得有多大的进步。
可是如今,他需把心思全部放在科举上,不宜在这种时候与她做过多的纠缠。
于是,沈珏象征性的告知了沈正阳一声,便将沈妙接到了刘家去小住,而他自己,则是同刘子业一起一同温书。
因此。后来张氏佯装生病想要召回兄妹二人回去伺疾时,刘老太太便是装得比张氏还更为夸张。
召不回沈珏兄妹,张氏又四处去哭诉沈珏不孝,继母难为等等。一时间,京中贵族中,无有不再传沈珏兄妹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张氏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以此来影响沈珏科考。但是,这期间沈珏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闹得沸沸扬扬他却是一概不知的。
二月初六,科考正式开始。方琳薇与裴青在那些天刻意调出了时间了,一大早的便陪着沈珏一起去了贡院。
众人一番叮嘱,准备妥帖了之后,才堪堪放了人进去。
待沈珏入了场,回身时才见苏寻竟是一个人来了贡院,身边仅仅只有彭来一个小厮陪着来,一时间竟是显得有些孤独。
“表哥。”
方琳薇福了一礼,见他如此,终究是不忍心当作不认识他。
“舅母没来送送表哥?”
苏寻闻言,自嘲般的冷笑道:
“苏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如今,他能来赶考,已经是他们手下留情了。原本他们是要他给苏泽守孝一年,不许他来科考的。
自古有给长辈,给天家守孝的道理,却没有听说有给兄弟守孝的道理。
若非他以自己以后我要苏家的任何家产为代价,王夫人又岂会放任他来科考。
如今,苏泽已去,若是苏寻太有本事了,他们会觉得苏寻会不安分,怕苏成守不住这个世子之位。
所以,他们是不希望苏寻有所成就的。只有苏寻一事无成,他们才能压制得住他。
他们觉得,苏家的荣华富贵够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更进一步。
“是我唐突了。”
方琳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人生路口,她可不想那么歹毒的要在这种时候影响别人的情绪。
“无妨。”
苏寻说着,顺手接过彭来递过来的包裹,又有些苦涩的问道:
“你……来送他的?”
方琳薇垂眉,无言的点了点头。
苏寻看他那个模样便有些清冷的笑了起来,若非有那些误会,她今日该送的人是自己才是!
“不对我说句好听得话?”他问。
方琳薇闻言一愣,而后有些尴尬的问道:“表哥想听什么?”
说句好听的话都这么勉强?苏寻自觉得悲凉,却又觉得自己曾经那样羞辱过她,如今还能指望人家能说什么好听的话来?
“算了,我先进去了吧。”
他笑着摆了摆手,终究是没有等到方琳薇的一句祝福。心中失落,却又不得不认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苏寻消失在人群中,方琳薇看着他落寂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你对他余情未了?”
裴青的话在耳边响起,方琳薇回过神来,对着他白了一眼,却是有些惆怅道:
“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