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沈珏都不曾到府上来,就连一个口信也没有托人给送来。
外头圣上捐粮的事逐渐被别的鲜血事给掩盖,眼看着京城“悠悠之口”已逐渐不再提起徐州之事,却又始终不见有人来查。
方琳薇有些心慌起来,到底是她高估了圣上,还是低估了太子党的能耐?
利用舆论将虚虚实实的事情传扬出去,又让想知道真相的人抽丝剥茧的主动来寻找真相,这看似很容易得逞的计策,却也存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聂清荷的话,始终让她觉得心里不安。聂家若是太子党,那她的这个计划显然已经失败。若聂家若靠的是五皇子,那就证明事情尚在掌握之中。
可如今令她不安的是她不敢轻易相信聂清荷,所以一颗心才一直七上八下的。
“阿青,你去帮我找沈珏吧!”
方琳薇看着裴青在院子里放了一条贵妃椅,此时正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把她给羡慕坏了。
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过那种不操心的日子。
裴青闻言,扭头撇嘴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方琳薇道:“干什么?几天不见就相思成疾了?也不嫌腻歪。”
“好好一个男儿,干什么要长嘴呢?”
方琳薇恼羞的抓了块点心就塞进他的嘴里,她怎么就这么不爱听他开口呢,讨人嫌!
“快去,先去侯府,如果不在,又去刘家,刘家不在就去找元大哥,总之你今天就是把这京城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过来。”
“我不去,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裴青摇着头,是她说的让他不要出门,以免被人暗算,这会子为了见情郎,竟只要把他这条小命给赌上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
方琳薇气笑了,说好的来帮她办事呢?怎的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让他办点小事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了?要不是她不方便去,也不方便让方家下人去,她才懒的求他呢。
“到底帮不帮?”
“帮,帮,帮。肯定帮。”裴青说着,坐直了身子转身看向她,面色沉重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竖子气煞人,这个时候还在谈条件!
方琳薇推着他起身道:“都是小事,你快给我去办,先把事办成再说。”
她催促得紧,裴青向来又是个没耐心、听不得别人聒噪的,他起身捂着耳朵就跑出门去。
方琳薇达成了目的,自个儿回了芳菲院等消息。本想着裴青一去,只怕一时半会的转不回来,便想着先美美的睡个午觉再说。
才换了身睡服,便有门房来报,说门口有个姓黄的老先生来拜见。
方琳薇努力想了想,印象中方家似乎没有姓黄的亲戚朋友。
“可有说是来找谁的?”方琳薇问。
“没明说。”门房说了道:“那老先生只问是不是徐州知府方淮方大人家,他说他闻名前来拜见,也没有说要见的谁。”
方琳薇闻言,眉头越发皱得紧,既然对方能清楚她爹的名字官职,定然不是认错门的人了。
方琳薇又问:“现在人在何处?”
门房婆子答道:“此时正在偏院喝茶呢。”
方琳薇想了想对着门房婆子道:“把人请到前厅去吧。”
婆子依言而去,方琳薇手指轻敲着桌面,想着此时上门的人都有可能是些什么人。
如今方家在京中无主事之人,要么是妇孺,要么是孩童,所以官场上的来人不太可能,因为妇孺儿童做不了立场的主。
再者,如今方家遭弹劾,京中官宦人家本就有意避而远之,这个时候更是越发没人往前凑了。
所以,来人要么是方家老亲,要么是圣上派来的人。
想到此,方琳薇忙问道:“翠儿,老太太如今何在?”
翠儿忙答道“方才碧桃过去送银耳羹时就说困了,这会子,估摸着怕是午睡了吧。”
睡了?睡了也好,她先去探探。
若是家中老亲,再去喊老太太起床,若是宫里的人,她一个人应付反倒能少生枝节。
她换了一身常服,简单挽了个发鬓就朝着前院赶去。
一进前厅,方琳薇便见一锦衣老者,头戴玉冠,此时正在厅内四处打量。
他鬓角泛白,一身的气度却是常人比不了,随同而来的两个年轻人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低眉顺眼。
“老先生久等了。”
方琳薇才进厅,便先执了个晚辈礼。老者气度不凡,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她却是佯装不知,只把他当做一普通老者。
老者闻言,转身回望,只见一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生得那叫一个水灵灵,一双杏眼更是灵动得像是会说话一般,就是皮肤有些粗糙。
他看着方琳薇,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悦,方家就是这么待的?竟让一个小丫头来敷衍?
老者犀利的目光扫视过方琳薇,方琳薇只觉周身一寒,这时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威势。
这老头,不简单。
方琳薇咬了咬牙,无视老者的逼视,硬着头皮道:
“老先生这是从何而来?来我方家可是要找什么人,又或是有什么事?”
老者一声冷笑,自是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方琳薇见他不回话,她又道:
“不瞒老先生,小女子乃方家嫡长女,如今我父在任上,我母在乡下养身子,祖母如今也是精神不好,在院子里养着,幼弟年纪小,今儿也上书院读书去了,还容老先生见谅小女子失礼。
如今方家上下,皆由我来打理着,也可做方家半数的主,老先生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放心与我言明,我不能做主的,自会向长辈请示。”
老者闻言,看向方琳薇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打量。原本因着方家让一个黄毛丫头来应付他,还觉得被怠慢了,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恼怒却是消了几分。
早听说方家富有却是子嗣凋零,如今看来倒还是真的。
“寻常你家中若有男来访,皆是你一个姑娘家来接待吗?”
如果是,那他也会轻看这方家女,如此不顾男女大防,实在有失读书人家的体面!
老者问完话,端了茶盏慢悠悠的喝起来,但问的话,却是相当犀利。
方琳薇闻言,很是坦荡道:
“自我父亲外任后,我与母亲弟弟便寄居在外祖家,这不我祖母自徐州回来后我们才搬回来的,这些时日,到不曾接待过男。
只是老先生也请尽量,实在是我祖母身体不适,故而我才前来相见,本也是想着老先生是长辈,就是见了也是使得的。”
“小丫头倒是一张利嘴。”
换做其它女孩儿,听到他暗含讽刺的话,只怕早已羞得语无伦次了,她倒条理清楚,冷静得很。
老者突然咧嘴笑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
方琳薇见状,却也是赔着笑脸道:“老先生说笑了,就是利嘴,也实在是形势逼人,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道老先生今日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会说话,这丫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