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皱着眉头看着异常清醒的方琳薇道“可是,放印子钱,包揽诉讼都是犯法的。”
“我知道。”放琳薇眼中露出一抹狠厉道“不是犯法的,我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这个主意我想了很久,但是苏家若不是无路可走,又岂会兵行险招?
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及时提供消息呢,否则我若要彻底扳倒苏家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呢。”
听完方琳薇的话,沈珏自觉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他是从内心不愿意方琳薇去做这种事的。
毕竟,放印子钱或者包揽诉讼,这些都是害人害己的事。
但是方琳薇却不是这么看的,那些要急用钱的人,就是不找他们借,也会找旁人借,找地下钱庄借,并不会因着少一个苏家加入,这种罪孽就少一庄,要想彻底杜绝这种事,除非天下大同。
然而,天下大同本就只是个理想社会,根本就无法实现。
所以,哪怕是包揽诉讼这种事,没有苏家,还会有别人家。只是这大把的钱,是进苏家的口袋还是进别家的口袋的区别罢了。
“我不明白,苏家是算计过你,可也没有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啊!”
在沈珏看来,苏方两家是结了仇,却是不至于如此的。
方琳薇冷笑“你当苏家不想弄死我们?只是如今苏家没有那个实力,否则他们对付起方家来,定然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要方家在一日,他们便不会歇了将方家财物占为己有的心思。所以,我为什么要留着这样的祸患呢?
趁他病,要他命,先下手为强。若是现在就心慈手软,当初就不该反抗。”
两世仇怨,终究是要一起报的。她们如此算计她,这一世她能躲过,那也是她的本事,并非那些人有恻隐之心,他们造的孽半分没有减。
所以,她凭什么不报复回去?而躲不躲得过,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方琳薇的话,让沈珏无话反驳。有一点她说得对,要是心慈手软,一开始就不必反抗。
他想,轮到他报复张氏的时候,他也不会手软。
他看着她果决的面容,好半天才道“可是,光是这些,未必能扳倒苏家。”
沈珏的话并未让方琳薇气馁,她笑了笑,信心满满道“有人觉得蚍蜉撼树,那是自不量力。我一介闺阁女子,能做的实在有限,我不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剑指苏家。
可就算的这样,我也相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一点一点,让苏家从内部烂,从外部腐,总有一天苏家这颗大树也会被不起眼的蜉蝣啃食殆尽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真的是那个一心想要攀高枝的方琳薇吗?
沈珏看着她眉目清秀,神采飞扬,要做什么事,一旦决定了,就不惧艰难。既有运筹帷幄的计谋,又有卧薪尝胆的耐心。
“怎么办?与你相处越多,我就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沈珏摊开手,很是无奈。方琳薇与苏家的恩怨过节,除非方琳薇开口,否则他是不会去插手的了。
她有她自己的分寸,行事未必就没有自己周全。
方琳薇和青苹听了沈珏话,都捂嘴笑了起来。
她挑眉道“似乎我家的人都说你配不上我呢,怎的现在才后知后觉?”
“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沈珏笑着问,并没有因着方琳薇玩笑的话恼羞。
方琳薇盯着他俊郎的面容,偏头笑道“我觉得我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
沈珏闻言,忙整理仪容,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从现在起,我得努力做那个最优秀的男子了,不然你这辈子亏得慌。”
一阵玩笑后,方琳薇打发了青苹去与方兴商讨对付苏家的事。只是交代此事他们只给庞妈妈诱导,却是半点不能沾上违法之事,否则,方家定是要将人扭送官府的。
一番交代后,方琳薇才携了沈珏一起到常青院见方老太太。
方琳薇一番天花乱坠的哄方老太太开心后,才有些底气不足的对着方老太太开口道“祖母,我想要去徐州一趟,明天就走。”
方老太太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眯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方琳薇咬了咬牙,又道“我和阿珏打算去徐州一趟,明天就走,还请祖母应允。”
方琳薇话才说完,方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她转头看向沈珏,眸中有些不满。
但到底沈珏是外人,方老太太不好对他说什么重话,只得板起脸来对方琳薇说道“你们两虽说名分已定,到底还未成婚,怎好就这样出双入对的?”
沈珏听了方老太太的话,一时只觉得耳根发烫,面带羞愧。
倒是方琳薇,她自觉自己与沈珏之间利益捆绑,二人不过是合作无间的战友,自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反倒是坦坦荡荡不畏人言。
她撇了撇嘴,很是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的啊,只是出双入对而已,可比外头传的好听多了。外头那些疯言疯语,这会子怕传到我孩子都会跑了呢。”
她说的满不在乎,沈珏听的却是心惊肉跳,一颗心起起落落,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
很多时候,他都挺佩服方琳薇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那么坦然的,怎么说起那些事,就那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方老太太伸手戳了她的头道“你还是个闺阁女子呢,竟是一点不知道羞耻,什么话都不过过脑子,张口就来。”
这有什么的嘛,都是自己人,说句实话还要拐弯抹角了?
她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便听方老太太道“去徐州做什么?还这么急。说实话,不许忽悠我,否则就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她就知道,她祖母活到这个年纪,比起精明那是不输给谁的,不是他们几句话便能忽悠过去的。
还好,他们两来之前便商量好了。话嘛,七分真,三分假的说,最是让人难分辨真假。
于是,沈珏上前拜了一拜,说自己无意中在家中听到父兄谈论政事,竟是徐州黄河堤坝偷工减料的事。
眼下又是雨季,只怕堤坝撑不住决堤,那徐州境内的多数县便难免会被波及。
事关重大,他不敢将此事以书信告知,便想着亲自去一趟徐州。
方老太太听了沈珏的话,半信半疑。他看着沈珏,突然就想起了临川码头的事,心中不想与沈珏身后的势力牵扯太多,但此事又事关方淮,她又不得不多考虑。
“徐州黄河堤坝偷工减料之事可是果真属实?”
良久,方老太太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若真是属实,黄河决堤一旦造成徐州百姓伤亡,方淮想要升迁就是天方夜谭,说不定还会因此被定罪也未尝可知。
沈珏听闻方老太太的话,自是神情严肃道“证据确凿。”
虽然目前他们手上的证据说服力不够,但是五皇子已经先行派人去了徐州,他们几方人马齐上阵,再回京师时,定能拿到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