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若是不信,其实大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我所言是否属实。”
虽然,单凭这几句话断不可能就此打消方夫人与苏家联姻的想法,但是,如今她已然动摇,这就够了。
“就算你所言属实,可如今你落水被沈家那混子所救之事只怕不日便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届时,这京中不说勋贵之家,只怕一般的官宦人家也……回头看看,依然还是苏家最为妥当。”
方琳薇冷笑,方夫人是她的亲娘,她有这些顾虑,别人自然也是算准了的。而王夫人无非也是觉得方家定然会选择国公府,才会如此设计她。
可惜,她方琳薇如今可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攀附权贵,一心只想着爱慕虚荣的方琳薇了。
“这事……本来就可大可小。我如今并未及笄,就算旁人多说那么几句嘴,也不过说说而已,时间久了,谁还会紧盯着那点子事不放。只要沈家不来闹,过些年娘你只管把我远远嫁出去便是。”
方夫人闻言,一时悲从心来。
她几经波折住回国公府,不随夫外任,一来是舍不下京城里的富贵,二来便是怕儿女跟着去受苦。
如今女儿却直言要远嫁,当真的挖了她的心。她竟然是宁可舍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也不愿意嫁入国公府。
“我的儿。”方夫人心里五味杂陈,早没了起初的愤怒。她拉着方琳薇的手,又哭道:“你既不与苏家结亲,待沈家反应过来遣人上门来提亲咱们又当如何?难不成你真要嫁给那个混子不成?”
方琳薇好气又好笑,说来说去,她这个母亲终究是本性难移,就算她把利弊剖开来让她看,她还是不自觉的把心偏向国公府。
荣华富贵不但迷人眼,还盲人心。
她挣开方夫人的手笑道:“母亲可别想太多,那可是东凌侯府,与国公府这种闲散勋贵人家那是天差地别的人家。
沈侯爷在朝中那是真正掌握实权,又得圣眷的人,就算那沈珏是府中庶子,又岂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能攀得上的?如今他们只怕比我们还心急,求着菩萨保佑,我们不要讹上他们才是正经的呢。”
方琳薇言罢,方夫人脸色有些厌厌地,她想不明白,自己觉得千好万好的亲事,日盼夜盼,盼到了却在一夜之间味同鸡肋。
而她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也在一夜之间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想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有可能就是她敬重了十几年的嫂子,心里又觉得冰冷。
方琳薇不急,却是笑着给方夫人续了茶道:“娘若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舅母有心设计,断不会因我几句话就放弃了的。
我不求别的,只求舅母若是再提起,娘好歹帮我推一推,这么大的事,总要爹爹和祖母点了头才是,二来,娘也有时间好好去打探打探情况。”
做了那么多年的睁眼瞎,总该要好好把眼睛擦亮了才是。
方夫人面有迟疑,她历来在国公府伏小做低惯了,要她推拒苏家当家主母,她只觉半点底气也没有。
“这……这样会不会把你舅母给得罪了,咱们在这国公府内讨生活……”
“得罪人那肯定是一定的呀。再说咱们在国公府讨生活,难道咱们没有家吗?如今我也大了,娘就没有想过搬回府上去?在自己家不比在别人屋檐下看人脸色好吗?”
“回去?”
方夫人大惊,忽地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方琳薇,自从丈夫方淮外放徐州,她就带着子女回国公府长住,如今丈夫任期未满,她是从未想过回方府的。
“那怎么行,咱们孤儿寡母的,回去又没个主事的,怎么也得等你爹和你祖母回京了才会回去吧。”
方琳薇闻言一阵无语,她这个母亲,懦弱又无甚主见,最让人无语的却是对着权贵痴迷不已。
住在国公府多威风啊,各家茶会花宴的,贴子一下,多少顺带也有她的一份。要是回方府了,那些勋贵人家哪里还会给她递帖子?
“娘啊,你可别糊涂了。如今安哥儿也大了,咱们在国公府也不方便教养,如今任由他在外院与那些个小厮厮混也不是个事。咱们回自己家,也方便好好教导是不是?”
方琳薇几乎恳求着方夫人,希望她能好好为子女想一想,眼前的富贵体面与子女的前途,总要拿出个章程抉择出来才是。
前世,她深受方夫人的影响,被国公府的富贵体面迷花了眼,才会导致她唯一的弟弟方予安无人教养,最后别说读书考功名,就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也是一塌糊涂。
如今再看方夫人这副难以抉择的表情,她心中甚是失望,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儿媳来说,她苏柠其实都是不合格的。
她无奈,却也知道要想改变方夫人那根深蒂固的想法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只得耐着性子道:
“琳薇不求母亲能当即般回家去。只是母亲千万要好好考虑琳薇的话才是,再者,若舅母再旧事重提,母亲只推说自己做不得主,总要爹爹和祖母同意了才是,否则琳薇怕是真的只能一死了!”
方琳薇边说边看向变了脸色的方夫人,借口都替她找好了,再不知道怎么做,那她可真的只能以死明志了。
国公府西边的一夹角小院,一道青雀小门将主院与小院隔开。
那里像是偌大国公府的一块边角料,偏僻且狭小。而这个小院,便是方家母女如今所住的院子翠微阁,也是前世方琳薇被苏寻幽禁的地方。
方琳薇抬头看着那显得有些旧的门牌,明明早上才从这里花枝招展的走出去,如今看来却恍如隔世。
前世,她从来不曾多心,还觉得舅母贴心,单独给她们安排了个院子。
如今再看,这院子如果不是有她们母女住进来,只怕这里早就沦为了堆放杂物的一个杂物间了吧。
王氏,分明就是在作贱她们,而前世的她,却始终没有看明白这一点!
“翠儿,小姐我从今儿起受了惊吓,要病一阵子,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明儿你到各位小姐的房中回了话,近日我就不见了。”
众人听方琳薇这番话,一时之间觉得新奇不已。
什么叫:要病一阵子?难道生不生病还靠一张嘴不成?
翠儿忍着笑,曲身笑着答道:“是,明儿一早奴婢就去回话。”
方夫人看着说得煞有介事的主仆,心中无奈,却只是扬了扬手道:“你就胡闹吧。”
转念一想,薇姐儿当着那个贵女公子的面出了这么一番丑,总要避一避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