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送走王夫人后,转回绣楼一看,此时,方琳薇已在贴身丫鬟翠儿的伺候下重新梳洗。
“好好的,怎么不多躺一会儿,这会子你也不好在回前边去。”
方夫人捏着帕子进了屋子,语气有些责备的对着方琳薇说。
方琳薇头也不回,任由着翠儿重新将她浓密的乌盘起。
“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翠微阁去,这绣楼,原就不是咱们该待的地方。”
方琳薇说着,不禁想起,就是在这里,她端庄贤惠的表姐和她不举的丈夫在这里白日宣淫,无媒苟合!
至今想起林婉瑜那一声声娇媚地呼喊,她都觉得满腹的恶心。
当时,她不明所以,好奇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苏寻与林婉瑜交缠在一起的裸体。
林婉瑜大声惊叫,双眸中满是委屈与惊恐,却无半分羞愧与欠意。
彼时,苏寻和她是叔嫂关系啊,她林婉瑜是他哥哥的未亡人啊!
那一刻,方琳薇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不举的丈夫,此时竟在自己寡嫂的身上大展雄风。
“出去。”
苏寻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而后便是冷漠的驱赶。
没有半句解释的话,也不曾有半点愧疚,好像她才是那个横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而他和林婉瑜的结合,才是理所当然。
她受了惊吓,忘了该做何反应,只是麻木地替二人关上房门,随后,那嗯嗯啊啊地叫声又从屋里传来。
真行啊,这都还能继续。
或许,他们是觉得她应该走远了吧,又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听得到。
而那时的她,却是真的站在门外细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屋里的娇喘彻底停歇,她才红着眼眶离去。
自那时候,她才彻底醒悟,王夫人不过图她方家的财,而苏寻不过图她好欺负而已。偌大的国公府,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她被困在这高墙大院中,孤立无援。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是真心爱婉瑜的,她还年轻,我断然不会放任她一个人下半辈子就在这深宅大院中守寡的。你准备一下,我打算娶她为平妻,她一个弱女子不容易,不能委屈了她。”
事后,苏寻找到她,对她就是这样一番说辞。
是通知,不是商量,半分由不得她拒绝。
而林婉瑜,在方琳薇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时,只是不安的看向苏寻,连一句抱歉的话也没有。
她有何不安?真的不安又何必做出这样苟且之事?她只是在为她完美人设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罢了。
她是被迫的,无奈的,无论事态到哪一步,都是苏寻推着她往前走的,所有种种,都怪不得她。
她是无辜的!
方夫人举起茶杯,又重重的磕到了桌子上,很是不悦地瞪向方琳薇。
声音有些大,方琳薇思绪瞬间便被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向方夫人,此时,方夫人已然沉下脸来,沉声道:“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方琳薇眉头轻蹙,看向方夫人目光有些厌厌的,这是搁这借题发挥呢?在她心中,大概是对她拒了苏家这门亲事正恼火着呢。
方琳薇无奈扯出一丝笑意道:“母亲可是恼我了?”
方夫人斜瞅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如今是大了,主意大得很,我哪敢恼了方家大小姐!”
方琳薇闻言,心下只觉得厌烦,却又不能与她坦白。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爱慕虚荣是事实,但是真心爱护她也是事实啊。她只是不够睿智,看不清形势而已。若她没有重生,她又如何能看得明白那诸多的算计。
她微微敛去笑意,只是理着身上的衣服不接方夫人的话。
见此,方夫人越发的恼怒起来,语气越发冷淡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一桩婚事,怎么说拒就拒了。寻哥儿哪里不好?出身、样貌、学识哪样不是出挑的?你看看京中不知多少人家都打着主意呢,就你偏就不知好歹。”
这是过不去了?
方琳薇深知,王夫人盯上方家财产,断不会因为方琳薇如今这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念头。
要想彻底断了王夫人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要她爹娘亲口回绝了才成的。
既然方夫人如今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原委,倒不如索性与她一次把话说清楚了,让她心里有个底。
“孙嬷嬷,我记得我娘房中有枝银镶玉的白玉兰样子的簪子,劳嬷嬷去取来与我可好?”
方琳薇笑着对孙嬷嬷说,语气轻柔,眼神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孙嬷嬷看得一愣,张了张嘴,刚想拒绝,却被方琳薇突然冷下来的神色吓出一身冷汗。
才十四岁的娃娃,怎会有那般犀利的眼神?心下虽不喜,却还是曲身道:
“既然姑娘喜欢,老奴这就去为姑娘取来就是。”
孙嬷嬷朝着方夫人和方琳薇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方夫人人看在眼里,皱着眉头道:“我好好跟你说着你的事呢……”
不待方夫人说完话,方琳薇便摆了摆手,朝着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儿和方夫人的大丫鬟红曲说道:
“翠儿和红曲也先下去,守好了门,别让人靠近了。”
话说到这里,方夫人人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方琳薇这是在故意把人都支开,不由的神色便多了几分郑重。
待小丫头将房门关上,方琳薇脸上的冷色又才缓了几分。
而后,她才坐到方夫人身边,语气不急不慢地对着方夫人道:“母亲可听说过一句话,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你什么意思?”方夫人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在方琳薇言毕后又腾的又燃了起来:“难道为娘的还能害了你不成?”
“母亲若不怕人尽皆知,只管大声嚷嚷便是。”
方琳薇嘴上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又将方夫人噎得顿时哑了火,只得不满地道:“孙嬷嬷是打小就照顾我的嬷嬷,何必把她也给支走了?”
“母亲可别糊涂,孙嬷嬷打小照顾你没错,可娘也别忘了,国公府可是她的旧主,而且这里是国公府,有权有势,在母亲和国公府之间,她会选谁难说得很。小心些总归没有错。”
方夫人闻言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皱着眉想着方琳薇的话。
她的薇姐儿,往日可不是这么谨慎的人,大大咧咧的,最是没心的一个人,怎的今日就这么……多心了?
她狐疑地看了看她,但见她双眸微眯,光滑的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水嫩白净。
是她的薇姐儿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