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落日酒馆。
两道身影站在窗边,目光遥遥望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不让他过来,他在你的计划中应该能起不小的作用吧?”
看了眼好奇的东方明月,君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头顶的天穹发了会呆,好半天才出声道。
“非常重要,孔文生是南余仅剩的希望了,这场谋划的成败都在他的身上,
南余靠不住,能靠的就只能是这些心中有信念的有志之士,但这还不够,
也因此我必须得看到他的决心,非同凡响的决心,能够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这场战争事关天下苍生,关乎上亿人的性命,我绝不允许其中有一点差错,
他想要我出手相助,可以,
但他必须按照我的计划来,我要他有能力带兵去拖住漠北的百万大军,
留给孔文生的只有太平府的两万刚拉起来的军队,两万对一百万,一方从未经过战事,一方在北部大陆征战数年,
毋庸置疑,此战他们必死无疑。
但倘若有足够的决心,有一名足够优秀的统帅,有足够的谋略,再加上些许帮助,他们未尝没有可能拖住敌人,让局势再次走向我期待的方向。
而要做到这些,孔文生此人至关重要,
他是南余仅有的能凝聚军心的人了,
我并不了解孔文生,也不清楚他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更不了解他有没有足够的信念,
但能力我可以帮他弥补,信念却无法改变,
他要想进这一局,成为我手上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他就必须向我证明。
他有万死不辞的决心,有经历重重磨难的信念,有不屈不折的勇气。
而要证明这一切,靠说毫无价值,
比起去听他说,我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他的决心,
哪怕这并不光彩,哪怕曾经我很讨厌这样的行为。
今天我让杜明盛拒绝他,明天依旧如此,不仅这样,我还会给他设置各种困难,
他或许会遍体鳞伤,或许会饱受磨难,
但倘若他有能力承受下来,来向我求助的心始终不曾动摇,
那他就真正有资格进到这场旷世大局之中。”
望着说不清心情的君临,东方明月沉默了许久,才从他的身后轻轻环抱住他的腰肢,柔声道。
“会不会太不公平了些?这些人也只是想为天下苍生搏个未来。如这般的人不该经历这些才是。”
“小哭包,到了这一步了,哪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毋庸置疑,这些为天下苍生搏未来的人是崇高的,他们值得尊敬,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能相信他们,
我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倘若我不对他们狠,不去证实他们的决心,
失败了,等待所有人的才会是无休止的折磨,
想要力挽狂澜,就要有将一切苦难扛在肩上的信念,
选择的机会至始至终都在他们自己手中,我并未强求什么,
是否扛起这份责任与苦难,都取决于他们自己。
他们不是在为我而战,而是为了他们心中的信念,是为了这天下万民,
哪怕他们失败了,对我而言也不会如何,无非是计划失败,带着你们远走他乡罢了。
但于天下百姓而言,他们有且只有这一次机会,没有任何容错的空间。
这种重担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
“抱歉,是我优柔寡断了些。”
“无妨,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饥肠辘辘的儒士斜靠在一棵古树下方,
树下,熊熊的篝火缓缓燃烧,在这清冷的夜月之中散发着温热的火光,火焰舞动之间似是将希望带往了人间。
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不够入住栈的孔文生斜靠在树下,烤着从江中抓来的大鱼,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的篝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烤鱼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望着滋滋冒油的大鱼,孔文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满足。
正当孔文生沉浸在淡淡的喜悦之中时,天穹之上有惊雷炸响。
“轰隆!”
天地在一瞬之间被电光照亮,又在下一瞬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瓢泼的大雨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猛烈的敲击在了孔文生的身上,将本就有些狼狈的孔文生浑身打湿。
望着面前熄灭的篝火,擦掉额前的水花,狼狈的孔文生默默抬起了头,看向了头顶那浓厚的乌云。
许久许久,树下的身影紧了紧身子,朝着靠里的地方又缩了缩,低着脑袋,默默的承受着暴雨的考验。
独自一人在世间行走数年,孔文生又怎会不知这暴雨来的有多么突然。
联想到黄昏时分黑砂帮话事人那忽然变化的态度,孔文生已然猜到了些许,
只是……
早在踏入青州之前,孔文生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接下来有什么在等着他,他都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见到那位立场不明的陆地神仙,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
次日清晨,浑身湿透的孔文生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没有用那所剩不多的内力蒸干衣物,而是选择顶着湿漉漉的衣服,朝着密林外围走去。
尚未走出林子,饥寒交迫的孔文生迎面就撞上了一群武者在林中约架,
好巧不巧的是,一块石头直直的朝着他的方向砸来,
本能的躲过砸来的石头,未等孔文生反应过来,
交战的双方已然将其拉入战团,
一时之间,拳脚加身,密林之中,树叶飞舞。
烟尘散去,顶着一身伤的孔文生步履蹒跚的朝着密林之外走去,
脚步忽深忽浅,呼吸沉重,大腿上狰狞的伤口还有鲜血缓缓滴下。
迈着沉重的步伐,顶着头顶的烈阳,儒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关卡前方,坚定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面前的杜明盛。
望着这样的孔文生,安排了那些武者的杜明盛本能的扭过了脑袋,
“帮里还没讨论好,回去等通知,明日再来。”
仔细的看了眼杜明盛,孔文生并未多言,只是默默的朝他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一连三日,相似的事情一直在重复。
这一次,面对混乱的战团,饥肠辘辘且早已力竭的孔文生终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一直观察着这里情况的杜明盛长舒了口气,拍了拍手,走了出来。
打在一起的武者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停了下来,纷纷站在了杜明盛身后。
“行了,不用演了,都散了吧”
“是”
在手下纷纷离开后,杜明盛才将地上的孔文生背起,朝着酒馆的方向掠去。
一边跑还一边嘀咕。
“这君爷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的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