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条护城河异动的那一刻,几道锋利的目光同时扫向了无垠的夜空。
东城,日月湖。
换了一身常服的魏忠离抬手按下了沸腾的湖水,迷离的目光一点一点化作坚定。
一步踏出,身影停在了水面。
湖畔处,一满身烟柳气的老人笑着看向了他。
“老太监,许久没下棋了啊。”
……
皇城,朝凤宫。
一直坐在武昭身侧的老者猛地抬起了头,视线穿过重重阻碍,看向了云京之中升起的四道天柱。
“老祖,发生何事了?”
“昭儿,多带些人,带上言儿去金銮殿,让他拿上传国玉玺,动用大余气运,封锁云京地脉,水脉。
具体怎么做,你师父会教你们。老祖我要去会会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刺。”
下一刻,苍老的身影一步踏出,尚未踏出皇城,前所未有的冰冷袭上云渺真人的心头。
脚步一顿,身影悬在空中。
视线尽头,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宫殿上方,翻动着一本看似平平无奇的古书。
似是注意到了云渺真人的视线,令长天微微抬起了双眸,眼神平静。
“再近一步,死!”
……
观星台。
自星空巨剑落下的一刹那,身披暗色星象长袍的监天卿言祁正就一直在仰头望着头顶那无垠的星空。
身后,十几位观星台的观星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等待着他的吩咐。
在河流倒卷,水柱冲天而起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着的言祁正终于下定了决心。
抬手轻挥,声音磁性而又充满韵味。
“诸君,异星降世,天星动荡,且随我一起匡扶天星。”
话落,一群平日里终日沉迷于形象的老头纷纷抄起了自己的武器,将目光投向远方。
空荡荡的街道上,两队人马相对而视。
一边星图闪耀,一边墨衣飘荡。
“许久未见,言大人近来可好?”
“七位墨影刺,加上你那以秘法培养的死士,好大的手笔。墨缊纶,你是准备让墨影楼就此消失在历史之中吗?”
“言大人此言差矣,一枚天机令换这次行动,本君觉得,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拒绝。
至于墨影楼,言大人与其担心我们,不如好好想想此战之后,大余还是否存在。”
“螳臂挡车!”
……
楚修文目光惊骇的望着君临身后四道直通天际的水柱,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无法止住此刻脸上的惊骇。
虽然他从未见过君临,但对君临的一切却可谓了如指掌。
无论是近三年前的青州,还是两年前的天门山。
所有和君临相关的卷宗他都翻阅过无数次。
但眼前,这四道通天的水柱,赤裸裸的告诉他,他所有的认知都毫无意义。
不管是用的什么方式,眼前之人毫无疑问踏入了陆地神仙的层次。
两年多的时间,由初入先天跨入陆地神仙级数的战力,何等恐怖的天资。
倘若先皇还在,必然欣喜万分。
但……
只是这里到底是云京,陆地神仙又如何?
常年浸染在大余气运之中的楚修文清楚的看见了君临同水脉之间那极其深厚的联系。
也是这份联系才让君临得以操控这云京的四条护城河。
眯着眼看着四道天柱,许久都没能等来第五道,楚修文心中已有了盘算。
“大弓准备,火炮准备……”
“给我轰!”
点上火油的箭矢随着一声令下,倾泻而出。
万千箭矢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火雨。
笨重的红衣大炮发出了雷霆般的轰鸣,无需瞄准,那遮盖天幕的水柱就是最好的靶子。
越来越多的水流自天际垂下,在君临身后聚拢,掀起滔天巨浪。
望着前方的火海,君临神色平静,冰蓝色的瞳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握剑的手轻轻抬起,数十米高的巨浪奔涌而出。
流水在翻涌,巨浪在嘶吼,震天动地的轰鸣之下。
庞大的冲击力裹挟着周围的一切浩浩荡荡的朝前方冲去。
火海与巨浪在空中交汇。
只一瞬,来自自然的伟力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火海,吞没了禁军积蓄许久的一击。
余势不减的洪流冲垮了沿途的一切,大树被连根拔起,房屋瞬间被冲毁……
裹挟着万事万物的洪流以吞没一切之势,朝着前方的军队扑去。
“结阵,凝煞气!”
终是皇城中最为精锐的禁军,见多识广,没有被这毁天灭地一般的场景冲垮抵抗的意志。
在将军有序的指挥下,巨大的军阵缓缓运作,无穷无尽的煞气自万军之中升起,凝成巨大的血气屏障,将洪流阻挡在外。
碰撞的最中心,汹涌的洪水同肃杀的血气激烈的缠斗厮杀。
只一瞬,沸腾的水蒸气便盈满了天空,雾霭蒙蒙,白色的水汽遮盖了天际,整个世界都化作一片朦胧。
来自人道军阵的力量同自然的洪流在这一刻激烈碰撞,彰显出了极致的伟力。
倘若从高空俯瞰,便能看到,云京之内,四条河流的水位急速下滑,又在干流腾河的冲刷下飞速盈满。
源源不断的河水自上游的腾河奔涌而下,补充着护城河被抽走的水流。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源源不断的水流自四道天柱落下,肆意挥霍着这无比庞大的力量。
这一刻,君临只觉自己就是世间的真神,哪怕称号已随着时间流逝削弱了不少,但这掌握世界水脉的力量,依旧可以让自己肆无忌惮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量洪水随着天柱倾泻而下,源源不断的注入同血气屏障相抗衡的洪流之中。
随着巨量水流的注入,百米高的巨浪滔天而起,彻底淹没了沿途的一切。
一浪盖过一浪,不断轰击在前方的血气屏障之上。
相较于源源不断的自然洪流,由禁军血煞形成的血色屏障就好似那无根之木,在巨浪的冲击下摇摇晃晃,越来越小。
视线拉近,无数禁军士兵的脸色愈发苍白,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衣裳。
正当士兵们以为自己快要输了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龙吟自空中传出。
高达百丈的气运金龙在空中显现。
在金龙现身的那一刻,无穷无尽的金色锁链自四面八方射出,将空中的水脉封锁。
不甘就此退幕的水脉化作一条水汽长龙,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同金龙撞在一起。
天生地养的水脉从来都不知道所谓王朝,所谓气运到底为何物。
千百年间,无数种族上演着悲欢离合,在水脉之上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昌盛的王朝,又一个一个没落。
但水脉长存,亘古不朽。
千百年间,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这是属于自然的伟力,是属于生命的奇迹,不受任何王朝律法的约束。
但终是大余百载岁月所凝成的气运核心,是万民对大余的期待,相较于借腾河之水而作战的水脉而言,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哪怕不能调动整个大余的人道气运,却也压住了这来自澜江的水脉精华。
空中,金龙紧紧缠绕着水汽长龙,无数道金色的锁链将两者一起定格在了云京上空。
地面,流水缓缓退去,血色屏障轰然坍塌。
大风吹过,白雾散去。
两边的目光再次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