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澜海郡,越王府。

    整个王府占地百亩,流觞曲水,青竹环绕。

    整个建筑风格都是按照君临最喜欢的园林式风格建造。

    湖畔小亭,一袭淡青色长裙的君婉正坐在石椅上,望着远处潺潺流动的流水。

    稍显孤寂的身影一旁,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具旁则是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押了一口茶水,君婉长叹了一口气。

    良久,有稍显困扰的声音在小亭内响起。

    “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母亲吗?连声平安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声……”

    一旁的侍女注意到了自己的王爷那无比幽怨的神情,听到了这满是不满的话语。

    忙低下了头,数起了地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蚂蚁。

    许久,又是一声叹息在清净的园林内响起。

    “晴儿,你是本王皇兄派来的人,你说,他让本王率卫军赶赴京城会是何用意?”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低着头的侍女微微抬起了头,声音平和。

    “王爷,奴婢一介侍女,哪敢妄加揣测陛下的用意。”

    瞥了一眼避而不答的侍女,君婉冷哼了一声。

    “也就是临儿不在,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早被他埋进乱葬岗了。”

    名为晴儿的侍女缩了缩身子,头又低了下去。

    “说话!一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你莫不是不明白?”

    听着君婉愈发愤怒的话语,深知君婉脾性的晴儿忙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还请王爷责罚。”

    最近愈发暴躁的君婉看着跪倒在地的侍女只觉阵阵心烦。

    想起那在江南潇洒却一点消息都不告诉她的君临,心头更是烦闷无比。

    “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话落,晴儿小脸一白,却也不敢辩解,任由上前的侍卫将自己拖了下去。

    没一会儿,惨痛的哀嚎声在庭院中响起。

    坐在凉亭内,看着手中的圣旨,君婉的目光愈发晦涩。

    “玥儿还活着?怎么可能,当年父王明明只将我一人送了出来才是,当时的玥儿才八岁,怎么可能能活下来?

    这么多年来,都是我独自一人苟且偷生,兜兜转转走到今日,却告诉我我的弟弟还活着,之前干什么去了?

    刚册封的时候不说,临儿坠江的时候不说,现在临儿再次出现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摆明了就是想利用我们母子二人。

    只是……”

    “砰!”

    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数十瓣。

    坐在石椅上的君婉愣愣的看着地面洒了一地的茶水,过往的回忆不断涌上心头。

    父母慈祥的笑容一点点映入脑海。

    “婉意,来,抱抱你的弟弟。”

    “娘,弟弟他好小,皱巴巴的,没婉儿我可爱。”

    “婉意,越王的王位,爹只能留给玥儿,但你放心,不管你想要什么,爹都会尽全力满足你……”

    “姐…姐……”

    “姐姐,你别哭,他是坏人!姐姐你别理他。等玥儿长大了,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姐姐,你别哭啊,玥儿帮你打他。”

    “婉儿……爹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去了墨影楼后千万别想着为爹娘报仇,好好活下去……”

    “姐……好好活下去……我会想你的……”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同满地的茶水混在了一起。

    许久,君婉长长的叹了口气。

    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手伸向了怀中,拿出了一块墨色的令牌。

    举起又放下。

    在来来回回数十次后,君婉还是把令牌收了起来。

    缓缓走上前,默默的捡起了地上茶杯的碎片,移至手臂上方。

    下一刻,殷红的鲜血顺着君婉洁白的手臂流下,染红了地面。

    愣愣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君婉只觉一阵恍惚。

    许久许久,熟悉的训斥声没有再次响起,划破的伤口仍在滴滴答答流着血。

    好似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温柔的帮自己包扎伤口。

    望着下方渐渐扩大的血泊,君婉只觉鼻尖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眼前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身影恍恍惚惚的栽倒在地上。

    “王爷!王爷!”

    ……

    江南,太平府。

    “君先生,清月今天在街头看到了这些糖人,还挺有意思的,你要尝尝吗?”

    “放在桌上。”

    ……

    “君先生,清月看你似乎挺喜欢吃糖人的,就擅自做了些糖人,你要尝尝吗?”

    “下次别多事。”

    ……

    “君先生,书屋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要不要去进一些新的书目。”

    “你自己看着办。”

    ……

    “君公子,清月试着做了一下你说的火锅,你尝尝……”

    “啧啧啧,不够辣,盐也少了,味道淡了些,你这水平比我婉姨差远了。”

    ……

    “君公子,你说的东街的青梅酒清月给你买回来了,要尝尝吗?”

    “哦?可以,你去南街买几只烧鸡,再去北街买只大鹅,晚上弄丰盛些。”

    ……

    “君公子,街头的桂花开了,清月想摘些下来,酿点桂花酒,你看可以吗?”

    “嗯,桂花酿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但街头的桂花品质一般,还是用长街尽头那棵大桂树的花朵来酿吧。”

    “你稍等,我这就去采。”

    “等一下,我去采吧,你在这歇着,等我回来帮我一起酿酒就行。”

    ……

    “君澜,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学学这些至圣先贤的道理吗?”

    “全是废话,学了有什么用?”

    “多少还是有些用的,你这样天天躺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得得得!你别逼逼,吵得我脑瓜子疼!想让我学什么你说就是了,我听着还不行吗?”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说完了不,我困了……”

    ……

    “清月,你说文道已断,这是何意?”

    “我曾听我父亲提过,世间本是有文道的。文人以文载道,挥笔之间可生万物,以浩然之气为刃,护持己身,平定天下。

    但在八百年前,天下大乱,文道,佛门,道门,魔门四方势力混战,打的山河破碎,百姓流离。

    天机楼不知为何认定当时的文道圣地——白鹿书院为罪魁祸首。

    动用了楼内至宝,打碎了文道天星,抹去了世间的文道气运。

    至此,文道不复存在,天下文人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只能依附各大王朝,攀附权势,施展自己的一生抱负。”

    “这样啊……清月,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很出色的人吧,愿意和我说说他不。”

    泪水缓缓滴落。

    “你别哭啊,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不提了。刚刚说道哪了?哦对,孟圣的书对吧,来来来,我们继续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