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酸痛的君鼎安抬起了头,目光游离的看向了窗外。

    许久,稍显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枉为人臣的混蛋,朕真应该让人把那老东西的墓给撅了,拉出来反复鞭尸才对。”

    哎……

    “大伴,朕想要你帮朕去做一件事。”

    “陛下您请说”

    “朕想要你去趟夕州,摘了秦王君无言的脑袋。”

    “陛下,老头子我明日就启程。

    但老头子我还想再说一句,自古以来,立嫡不立庶。

    大皇子二皇子早夭,三皇子虽无太大功绩,但也没有什么过错。

    老头子我知道您喜欢武妃,但蓬莱洞天让她来您身边的目的绝不单纯,切莫被其蒙蔽了头脑,且七皇子年幼……

    至于张相,是非曲直您心里自然有杆秤,老头子我也不便多做评价。”

    听着魏忠离的劝说,君鼎安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摆了摆手。

    “此事无需再提,朕已经安排好了,大伴你两不相帮便可。”

    仔细的看了看心意已定的君鼎安,魏忠离也没再多劝,拱了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

    “传三皇子君铭。”

    ……

    “派人将这封信送去澜海郡,让越王君婉意带上三千卫军,开赴京城,在西城划一块地给她驻扎。”

    ……

    “陛下,不知今夜……”

    “有些日子没见武爱妃了,摆驾云鸾宫。”

    ……

    幽州,孤月城。

    一间小小的地窖内,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妇人捂着自己孩子的嘴巴,龟缩在地窖的角落。

    “咚咚咚!!!”

    “砰砰砰!!!”

    脚步声,物体被砸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自地窖上方传出,乒铃乓啷的声响好似砸在了妇人的心头。

    妇人本就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呼吸也本能的急促了几分。

    妇人身旁的小女孩也同自己的母亲一样,龟缩着身子,浑身颤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妇人怀中更是抱了一个年幼的婴儿。

    被捂住了嘴的婴儿目光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只觉浑身难受,呼吸困难。

    紧张的妇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怀中的婴儿那愈发难受的神情。

    地窖上方,几个天狼族的士兵提着马刀,穿着动物毛皮制成的衣物,肆意的翻找着屋里的钱粮。

    看见喜欢的东西便一把塞入怀中。

    屋内,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凌乱的散落在地,几张挡在士兵道路前的破旧木椅更是被劈成了两半。

    “安达,这余人的屋子里应该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咱们得抓紧时间继续抢才是,可汗说了,只允许抢一天,再慢就抢不到了。”

    被称作安达的小头目看了眼自己的兄弟,摇了摇头,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达,你有所不知,余人狡诈,都喜欢把家中的钱粮藏在地下,这屋上的只是一小部分,在翻一翻,地窖一定就在这里。”

    ……

    带着口音的对话声传入妇人的耳中,吓得妇人脸色又白了几分,紧张之下,放在婴儿嘴上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消瘦的手骨指分明,青筋暴起。

    下一刻,刺耳的哭声自婴儿口中响起。

    慌了神的妇人刚想按住婴儿的嘴,地窖的上方已经被一脚踹开。

    慌乱之中,妇人忙把自己的女儿塞进了一旁酿酒的大桶里,自己则是抱着怀中的婴儿往拐角又缩了缩。

    脚步越来越近。

    粗犷的声音近在耳边。

    随着影子一点一点靠近,绝望的妇人拿起了怀中的菜刀,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下一瞬,马刀横斩而过。

    染血的菜刀跌落在地。

    婴儿的哭声在幽深的地窖内响起。

    ……

    听着桶外弟弟的哭声渐渐停止。

    女孩害怕的缩着身子,屏住了呼吸,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许久许久,女孩耳中野兽的声音渐渐消失。

    感到呼吸困难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木盖,探出了脑袋。

    下一刻,四目对视。

    画面的最后,是野兽那狰狞无比的笑容与女孩那绝望至极的表情。

    鲜血染红了酿酒的酒桶,成了野兽狂欢的佳酿。

    ……

    孤月城中央,被战火夷平了的广场中央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毡包(类似蒙古包)。

    连片的毡包占据了孤月城往日里最繁华的地带,显得肃杀而又野蛮。

    破碎的砖瓦,燃烧的土屋更是让这座幽州的大城显得破败不堪。

    天狼的旗帜被大风吹动,迎风飘扬。

    一车又一车的尸体被牧民拖着送往了城外,筑起了新的京观。

    广场最中央,最大的毡帐中。

    熊熊的篝火照亮了阴森的毡帐。

    北漠的可汗,天狼部的大汗吉日格拉披着由狼皮制成的披风,看着桌上的密信。

    面目狰狞,颇具虎狼之相。

    下首的位置,几个来自其他部族的大汗肆意的享受着自己的战利品。

    丝毫不在意上首的可汗在想些什么。

    将信封翻了又翻,可汗吉日格拉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冒着冷汗的信使。

    声音粗犷而又有力。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的请求本汗同意了,只要他能帮本汗击溃大余的军队,在幽州和燕州立足,北境剩下三州就是他李越的了。

    本汗会支持他立国,两方达成盟约,共抗暴余。但本汗不会帮他去打兖州和崇州,他李越想要要,就拿他朝州自己的军队去打。”

    被晾在一旁已有一个时辰的朝州使者终于得到了漠北可汗明确的答复,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朝着上首的吉日格拉拱手道。

    “可汗英明,此举必将铸就漠北与北国世代的友谊,协北漠与朝州之力,必然能一举拿下整个北境。

    届时,我北国独立于暴余之外,大汗的北漠也可以在幽州和燕州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一旁,随着朝州的使者不断吹捧,几位其他草原部族的大汗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对劲,更有大汗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桌上。

    坐在上首的吉日格拉却仍维持着一张笑脸,哪怕心中对这些背叛族人的无耻之徒极为不屑,但为了维持这脆弱的联盟,也为了能够击败大余的援军。

    吉日格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主动保证道。

    “李国主此举定当铸就我北漠与北国不世之友谊。使者请放心,筑京观的行为不会再次在北国的土壤上发生,本汗在此承诺,我北漠必将支持北国独立于大余之外。

    我们草原的牧民对你们中原的土地不感兴趣,只要能得到足够的钱粮,这些土地都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使者回去还请转告李国主,本汗愿与他结为安达,互利互惠,共抗暴余。

    倘若天气转暖,李国主大可以用钱粮来交换幽州与燕州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