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要走吗?

    黑夜离去,长光破晓。

    不多时,天地皆亮,遍地金黄,万物苏醒。

    被映得亮堂堂的木屋内,重新穿上暗绿色渐变白色的冰裂纹羽织,黑发少女笑了笑,接过肉色头发男孩递上来的日轮刀:谢谢你。

    前辈!看着她将刀鞘塞入腰带,男孩揪住她垂下来的袖子,不依不饶地追问着:真的今天就要走吗?

    我还想听更多关于鬼杀队的事情……

    女孩乖巧地站在一旁,目中也尽是渴望:前辈要去杀鬼吗?

    ……嗯。虽然事情的真相早已在与鳞泷左近次的对话中被弄清楚了,可现在垂目看着他们,少女———花千骨还是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她怎么就突然回到了十五年前呢?

    那位前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还是说……是失误?那位前辈也没有预料到这种事?不,念头刚起,她便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轻咳一声,花千骨僵着胳膊在二人发顶上蜻蜓点水似的摸了一下:对,前辈要去消灭恶鬼了,你们要在这里好好修炼。

    要乖乖听鳞泷先生的话哦。

    “怎么做到的……”大受震撼的显然不止花千骨一人,不论是长留山、还是各座仙山名派内的修士,又或者蛮荒中的一干死魂、堕仙,震惊程度都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回溯时间的法术……哪怕只是让一个人的时间倒流都十分艰难,那位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神的力量就如此之强大吗?

    怪不得,人人都想修仙,都想拥有绝强的力量,都想要神器……

    “所幸那位对修仙界并没有抱有恶意。”思索片刻,东华上仙缓缓道。

    此言一出便引得数人赞同:“她若是想出手,只怕此界没有一人可存活。”

    此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实话。不过他们也把iyan想得太过凶恶了些。

    诚然,毁灭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正常来说,就算是神也好,不会傻到到处树敌。

    一般来说除非被触怒,否则像这种大开杀戒的事情是没有神会去做的。

    这些东西稍微用点脑子也能想出来。白子画听了许久,却道:“如此被动,终究不是好事。”

    难不成要一直寄希望于强者大发善心吗?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得自己变强才行。看着影像内的黑发少女,他脸色微沉。

    “这倒也是……”

    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杀阡陌挑挑眉,直言不讳:“我警告你,别想着逼迫小不点,想要神你最好给我自己去修炼!”

    自己又不是根骨全毁,仙身已失,别什么东西都压在别人身上!

    白子画还没吭声呢,其他人就先坐不住了:“魔君,话不是这么说。这可是危及六界的事情,如今只有花掌门成神几率最高,咱们倒是想成神,可也没那本事啊。”

    杀阡陌脸黑如锅底:“知道自己没本事就闭嘴!”

    “小不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少给我在里头搅和!”

    “……”就坐在一边,这些争吵全部轩辕朗一字未漏,他反复深呼吸,可没有一次成功让自己沉静下去————天知道他多想像杀阡陌一样为花千骨据理力争,可是……他不能。

    因为,先不论修仙界,凡间才是最需要一个真正的“神”的地方。

    这些年因为神器闹出的祸事中,都是凡人伤亡最为惨重。倘若能有一位神坐镇,就能把这十六方神器全部收归于掌中,更能力压各方宵小……

    “真是荒唐!”

    皇帝有牵挂,魔君可没有。

    杀阡陌一人舌战十几号人都不落下风:“你们这些个仙修果真嘴脸丑恶,感情祸事都让小不点担着,你们躲在树下好乘凉?”

    “若是不想要那张面皮,莫怪本座现在就给你们撕下来!”

    “怎就是我们不要面皮了?此事……”

    “好了!”

    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叫的叫,骂的骂,白子画头疼不已:“此事急不得,不如待小骨归来后再论。”

    仙道之首出声了,其余人虽有不满,也只能闭口不语。

    “说不准花掌门自己也愿意呢。”瞥了眼怒气未消的魔君大人,有人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杀阡陌拍案而起,扬声怒骂。他也不抓那些小喽喽,就逮着当头的放狠话:“姓白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本座不晓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不点心肠软,待她归来,你们就能以一个光正伟大的名头就能糊弄过去,再随意扯几句好话就算完!”

    看看他,再瞅瞅冷峻如霜的白子画,东方彧卿迟疑了一会,启唇欲说什么,后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了闭嘴———现在扯这些有什么用呢?

    以他对花千骨的了解,她怕是都不用别人提,自己就会打包票应下,真要吵,也得到时候吵。现在吵嚷起来算怎么回事?一群人还在争执不下,屏幕内的时间已悄悄溜走了大半。

    锖兔和真菰恋恋不舍地仍围着花千骨转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前辈!你都和什么鬼交战过啊?

    最强的是谁呢?

    他们都会什么血鬼术?

    嗯……被围得连路都快走不了,花千骨汗颜不止,只想拔腿就跑:都和什么鬼交战过?那可多了。

    下弦陆、下弦伍、上弦陆,上弦肆,上弦叁,还有一个鬼王。死在她手上的小鬼更是不计其数。

    最强的是谁?

    不用说,自然是鬼王鬼舞辻无惨了。

    但是这些她怎么敢如实道来?就算真的说了,这两个孩子也不会信啊。

    不用管他们。

    重新穿戴整齐,鳞泷左近次走上前,一只手就把两个小不点全拎走了,哪怕锖兔哼哼着挣扎不止也无济于事: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把孩子们撵回去,他这样说着,拉开柜橱的木门,从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将其递了出来。

    诶?错愕之下双手接过,定睛一瞧,花千骨面露讶色:这是……

    鲜艳的红绳,米白色的面壳,三角形的耳朵,眯缝起来的狭长眼眸……这居然是,一只崭新的狐狸面具!

    最让花千骨惊讶的是————这只面具,和她在最终选拔时拿到的那副一样,也纂刻着五瓣的红色花朵!

    虽然是在侧脸,并不是在额头。

    不知道上一次给你的面具是什么样的,看见她的表情,不晓得想到了哪里去,鳞泷左近次解释道:这个做得比较粗糙,也只是凭感觉做出来的。

    确实粗糙。

    这一点可以从描得有些歪的线条上看出来,并且面具的脸型也刻得不算精致,毛刺倒是一点没有,被好生磨去了,边缘也并不割手,可见制作之人虽然匆忙,却仍然十分用心。

    我……时隔两年半,再一次得到了这样一副面具。

    心里暖融融一片,好似冬日里燃起了一堆篝火一样。抱着它,花千骨一时半会居然组织不起语言,只能傻乎乎地道:不,不会粗糙……

    我很喜欢!真的…

    只是很惊讶,您是怎么这么快做出来的……毕竟吃完饭后都是晚上了。

    鳞泷左近次从容不迫:熟能生巧罢了。

    嗯?熟能生巧??突觉不对,花千骨怔怔昂首,眨去眼中的湿意,她呐呐道:……您…您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

    鳞泷左近次:……

    因为戴着面具,所以无人知道他这会的表情,人们只能听见这位老人稍显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已经写好了要寄给主公大人的信,只是……你情况过于特殊,可能无法直接面见主公。

    知道他也是一片爱护之心,花千骨尽管气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却也只得草草翻过这一页,顺着他的意思接过话茬:这个我可以理解的。

    不过……摩挲着手下的面具,她光彩湛湛的黑眸内,骤地滑过一抹暗芒:在面见主公大人之前,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只鬼,也不知道是主公允许存在的,还是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但总之,不管怎么样,得先杀了他。

    所以,鳞泷先生,我希望您能延后两天再寄出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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