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危险啊。
什么都不知道的刀匠在疑惑中靠近那只被皎白月光照耀的瓷壶:谁在这里放了个壶啊?
他更不知道的是,另一个世界中,有无数人或高喊出声、或捏紧衣衫、或咬紧牙关,都是心急如焚———“别去别去!危险!”
“快跑!头也不回地跑!”
可惜,最让人感到无力的是———即使是扯着嗓子咆哮到破音,刀匠也听不见。
一迈腿就靠近了瓷壶,他低下头去看壶口,好像想找到点什么主人留下的讯息。
在成百上千揪心的目光中,这位青年刀匠将手伸出,而就在快要碰到壶口之时…
嗬啪!
漆黑的水流骤然蹿出!
“糟了!”
众目睽睽之下,刀匠整个人被死死扼住,身不由己地倒立着往壶口钻去!
人的脑袋比瓷壶的口小很多,肩膀更比头还要宽…想要将一个人装入一只小腿高的壶中,要如何作为?
咔、咔、咔——!
木屐啪嗒落地,伴随着唔唔的挣扎声,被恶鬼抓住的青年刀匠身躯已然扭曲!
———想要把一个大活人装进狭小之处,自然是要…打断他全身的骨头。
水声哗哗,壶身摇晃,猩红的血液从圆形的壶口往外喷溅,飞洒一地。
不多时,此处再次安静下来。
唯有那满地的血与红彤彤的壶口能够让人知道方才此处发生了什么。
而不等人反应,瓷壶剧烈摇晃了起来,一道黑水喷涌而出,哗地淋在后方的台阶上。
混杂在其中的点点红色,亮得刺眼。
在这黯淡的黑水的尽头————就在前一秒还好好的青年刀匠,此时浑身沾满黑色的水渍,四肢怪异地左扭右歪,头颅甚至被迫内扣至胸口…
最为可怕的是:他的肢体还在抽动。
“嘶——”凡目睹这一幕的人们皆是倒抽一口气,有心善的女仙甚至别过了头。
崂山掌门不忍地闭了闭眼:“他还活着。”
活着,却生不如死。
啊、难吃、难吃!
又有水声传出。
下半身被蛇尾一样的东西替代、身上长着许多双小手、以眼代唇,以口代眼,形态可怖的恶鬼自瓷壶中钻出,还沾着血的绿唇之口不满道:山里刀匠的肉果然没法下咽!
不过…这样也不错~
一张嘴巴一下一下地咬着块布料,将其吞噬,而另一张嘴则说道:话说回来,只要毁了这里,诶嘿——
他怪笑一声:就一定能削弱那帮猎鬼人!
东方彧卿神色复杂:“上弦之伍·玉壶。”
而他在这里,就说明…上弦肆半天狗,也在这里。
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抓紧时间、抓紧时间…
果不其然。
玉壶出现的同一时刻,铺着黑瓦的房顶上,头生双角与大大瘤子的老人蜷缩起身子,说话的声音微不可闻:多亏了玉壶,找到锻刀村了。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头:但那位大人正在气头上…
赶紧、赶紧啊…
被温暖灯光照耀的屋中,彩纸与剑玉散在远处,黑发少女与赫发少年一左一右,伸手揽着中间的粉衣孩童。双目闭合,胸口微微起伏,他们睡得正香。
胆敢反抗大人的…
似有所感,黑发少女柳叶一样细细的眉皱了起来,她慢慢睁开眼,用疑惑的目光望向天花板。
不,她不是在看天花板,而是,在穿过天花板,试图“看”到最上面的东西———必须通通杀光!
———————————————
长夜寂寂,明月高悬,辉光明亮。
高一声低一声的啾啾虫鸣中,穿着暗紫色的外衣,留着鸡冠头的少年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一间小木屋门口。
好像在提防什么,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入眼却只有空旷的土路与两侧的丛木。
没有人跟着。
轻轻拉开门,他抬步走了进去:大叔,搞定了吗?
屋中没有点灯,借着月光将这不算宽敞的木屋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半个人影:不在啊。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样东西,少年———不死川玄弥转身朝一张木桌走去。
将上方有着相套的椭圆形刀锷的日轮刀拿起,盯着它,他的眼神慢慢地由松懈转为决然:大哥…
我必须这么做。
“必须,哪样做?”还未从刚才那一幕恢复过来,轻水脸色苍白:“必须吃鬼吗?”
“明明是猎鬼人,却得依靠吃鬼才能战斗。”落十一叹息:“可能,他的心里很不甘吧。”
“快走啊!”却有人急得不行:“有鬼闯进来了!快去找花掌门和霞柱啊!”
两只上弦呢!
呼—哈——不似同僚,抱着自己的妹妹,灶门炭治郎还在呼呼大睡。
却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从暗绿色的袖子中钻出,轻轻捏住了他的鼻子。
哈——唔!呼吸的渠道被阻拦,炭治郎眉头一下皱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来人面无表情:姐姐到哪里去了?还有,你认识名叫铁穴森刀匠吗?
呃啊!无一郎!捂着鼻子,在看清人后,炭治郎迅速坐起,开始东张西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捏了我的鼻子?
是捏了。时透无一郎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半分棱角,如漂浮在高空中的云:我认为你的反应太迟钝了。
不不不,将手放在胸口,小小只的祢豆子睡眠质量相当好,鼻涕泡吹得大大的。
而隔着她,与时透无一郎相对而坐,炭治郎笑着挥挥手:如果有敌意的话我肯定会发觉的啦。
乖巧地将手放在膝盖上,时透无一郎的脊背忽然弯下去了一点:嘛,我不会抱着敌意捏你的鼻子就是了。
这态度属实算不上坏。炭治郎心头一松:我认识铁穴森先生,怎么了吗?他应该和钢铁冢先生在一起吧。
嗯?四下环顾:千骨呢?明明睡觉前还在这里的。
你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时透无一郎看上去突然有几分不高兴:铁穴森先生是我的新一任刀匠。
钢铁冢先生在哪里?
要找铁穴森先生拿刀的吗?正说着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扎着三条麻花辫,花千骨捧着一盘东西,走了进来:下午的时候,我和炭治郎遇到了他呢。
看见她,屋中尚且清醒的二人都是转头:…姐姐?
千骨!
看——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花千骨抿唇一笑:我从厨房拿了和果子过来哟,当做夜宵吃吧?
红棕木的托盘上,白瓷的小碟里,或成黄绿色的叶形,或成卷翘的粉红色花瓣形…各色各样的好看小点心摆了满盘:这是明天的点心哦。
她眨眨眼,将食指放在嘴巴前面:嘘!我悄悄地拿了一些,不要说出去哦。
其实说出去也没什么,刀匠村的人还担心他们吃这么点东西吗?只是一点小趣味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发型突然变了,但依旧认出了人的时透无一郎点点头,显然是当真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尽管偷拿食物不好…但,没有犹豫,炭治郎立刻选择了“包庇”自己的妹妹:我、我会全部吃光!
绝不会留下半点“罪证”的!
瞅着他们认真的表情,花千骨差点没笑出声:倒也不必如此。
我是要找铁穴森先生拿刀。
待到她坐下,拈起一块椭圆形、有着细长花瓣形凹陷的暗粉色和果子,时透无一郎轻轻咬下一口:姐姐知道刀打得怎么样了吗?
刀啊…和炭治郎一样嗷呜一口下去,花千骨鼓着腮帮子道:铁穴森先生下午的时候说还在做细微处的调整,现在都晚上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说来,目光落到无一郎身侧的刀上:用普通刀毕竟没有自己的刀顺手嘛。
如果着急拿的话,我陪你去找他吧。
那我也一起去吧!正忙着消灭“罪证”的炭治郎举起手,将口中的东西咽下,他笑容和煦:刚好我也想看看钢铁冢先生磨刀磨得怎么样了。
?举着块被咬了一口的和果子,时透无一郎侧眼看他:为什么?
虽然说了刚好想去看磨刀,可他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爱护之情。
为什么这么在乎别人?姐姐说陪我一起去,我可以明白,但是…
他说:你有你该做的事吧?而且我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嗯?炭治郎笑容不改:帮助他人是应该做的事情啦。
再说了,无一郎也不是别人啊。我不是无一郎的哥哥吗?哥哥帮助弟弟,很正常的。
?望望笑眯眯的花千骨,又看看他,将手中的和果子放入口中,无一郎歪头:你不是我哥哥。
嗯?我是喔,炭治郎拍拍胸口:因为我是千骨的哥哥嘛!
一层层捋下来,辈分是没错的啊。
唔…感受到无一郎犹如实质的疑惑目光,花千骨轻咳一声,不做回答。
再说了,炭治郎正了正神:为别人做的事,最后都会对自己有益。
我刚好也想去找人嘛,几个人一起去不是很好吗?
……咀嚼的动作一停,时透无一郎眼睫一颤,突然,他双眸睁大,亮亮的光芒出现在了薄荷绿的瞳孔中:诶?
什么?他伸出手:你刚才说什么?刚才、刚才…
头回见他如此激动,花千骨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无一郎,怎么了吗?难不成是想起什么了?
他、无一郎一眨不眨地盯着炭治郎:他刚才说了不得了的话。
我想起来了…,有人,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诶?被指着的当事人炭治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我不是说,几个人一起去很好…呯!没等他说完,原本睡得正香的祢豆子突然爬起,一头撞在他下巴处:哎疼!
没有生气,炭治郎摸摸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妹妹:祢豆子你醒啦。疼不疼?
嗯唔、唔!不晓得为什么看上去气鼓鼓的,睁着豆豆眼,祢豆子握起小拳头,上下挥动起来:唔、唔!
看样子是不疼的。
拖着长长的衣衫,她甩着袖子,绕着哥哥跑动起来,然后一头扑进花千骨怀里:唔~
祢豆子~被扑了个正着,花千骨开心地蹭蹭她的发顶:好可爱啊。
唔、唔!
啊…没有得到回应的时透无一郎呆呆地注视着上方,眼神飘忽。
看看一边唔唔叫,一边伸手试图去够无一郎的祢豆子,炭治郎说道:我们一起去找铁穴森先生和钢铁冢先生吧。
为什么她被姐姐抱着?
没有回应这句话,时透无一郎顺着那只小拳头看向埋在花千骨怀里的祢豆子:感觉,这孩子像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花千骨:Σ(っ°Д°/>炭治郎:Σ⊙?⊙!!
奇怪吗?!
唔嗯!唔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讨论,又从花千骨怀里站起来,祢豆子扑腾着往上跳,一下一下,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无一郎…天啊,别是发现了祢豆子是鬼吧?花千骨干笑了一声:祢豆子她就是这样子的。
嗯,可还是特别奇怪。无一郎抱起胳膊:怎么说呢?我说不清楚。
我之前见过这孩子吗?之前她也这样吗?
当然见过。花千骨好险没掉下汗来:还是在柱合会议上呢!
好在,无一郎的记忆力一级棒:想不起来。
学着他的样子抱起胳膊,祢豆子歪歪小脑袋:唔?
啊、哈哈哈……对此,炭治郎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同样抱起手臂,他装模作样地开始思考。
唔———盯着祢豆子,时透无一郎又往左边歪歪头,像是在苦思冥想。
唔———仿佛也在思考,祢豆子跟着他同步歪头。
这两大一小,旁观的花千骨哭笑不得,最终选择转移话题:说起来,我刚才发现屋顶上好像有人呢,但是…气息感觉十分复杂。
嗯?望向时透无一郎身后,炭治郎抬手指了指:是外面这个人吗?
要说气息复杂…时透无一郎也转过了身:是啊。
真是有够复杂的。
在三人的注视下,薄薄的障子门被轻轻拉开。
干瘦如枯枝的手哆嗦着探入房间:咦呜呜呜呜——
双耳长而尖,顶着一双利角与大瘤,用另一只手扒着门框,红衣老人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口中呜呜咽咽。
啊……看着他,时透无一郎暂时没有动作。
同样怔怔然,炭治郎脑海中却蓦然响起了嘭嘭的巨大声响:什、什么东西?
这气息,实在,过于斑驳了:是鬼吗?
尖角、尖牙。不曾犹豫,这外表…如果说之前没亲眼看到还有迟疑,如今…
花千骨立刻抽刀而出:鬼!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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