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师父让师姐墨青芝和师兄罗恒张罗一桌子硬菜,还有两瓶“老白干”。
这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是师父的最爱,这是我进入“乾坤戏班”见过最丰盛的晚餐。
“秦冠!把酒倒上!罗恒、青芝你们也坐!我有话说!”
我按照师父的指令快速的打开酒瓶,麻溜的斟满四杯酒,
双手端起一杯恭敬的送到墨青的面前,我不知师父要做什么。
师父接过酒杯没有立即送到嘴边而是放在桌面上道:
“秦冠!你已经是成人了,今天是你出师的日子,我已经对你倾其所有,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明天起你就可以独闯江湖了,你的人生舞台是“赌场”,你和你的父母一样,走的是蓝道,往后遇事要小心行事,沉着应对,切记!”
“蓝道?江湖?江湖在哪里?我母亲在哪里?”我有些茫然的问师父。
“江湖在你脚下,踏入社会你便进入江湖!江湖有三教九流组成,每一流都有它的生存规则,切不可任性妄为!你母亲应该还在鹏城,你也去那里吧,说不定你们有见面的那一天,遇见她你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师父!我可以和师姐师哥一起留在您身边吗?生恩不及养恩,您养我十年我都还没有尽孝,我不想走,我舍不得您!”
“不可以!”
师父说完这句话端起老白干,一仰脖子酒杯已经见底。
“师父!为什么?不可以?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低着头诺诺的问道。
“秦冠!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你父亲梁涛死于蓝道,下场太惨,母亲下落不明,仇人是谁不详,同为蓝道中人,我没有替他们报仇的理由,但是你有!你现在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这里不是你的舞台,你和青芝、罗恒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道,他们的路你走不了,你的路他们也走不通,因为你们天赋不同,青芝!把东西交给师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到鹏城钱忠浩叔叔家,他会安排你临时的衣食住行,吃完这顿辞师宴,明天就各奔东西吧!去完成你父亲未了的心愿!”
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知道父母的事情,哪怕短短的几句我已不能心安。
我端起酒杯双膝下跪一饮而尽,从不饮酒的我,一杯“老白干”入口顿感火辣刺喉,咳嗽不止。
我望着师姐墨青芝和师兄罗恒情生不舍,师姐墨青芝的情感游走在我和罗恒之间,我能感觉到。
但是罗恒是我的师兄发小,不管有多喜欢师姐我也不会和罗恒成为情敌。
我也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但是看着师姐墨青芝我还是不禁泪湿双眼。
我知道师父的性格,说出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已经下了逐令。
师姐墨青芝按照师父的吩咐,极不情愿的递给我一个背包,她也舍不得我。
我俩的情义不只是姐弟,而是在情与爱的边缘,相互往前一步就是情侣,往后一步就是姐弟,为了和罗恒的兄弟之情我选择了往后一步。
包里面有两百元钱和一张D208次去鹏城的火车票,一个智能手机,两套换洗衣服,还有我去鹏城身份证和驾驶证。
师父不是没钱,他有大把的钱,姨妈身上的贵重首饰就能说明问题。
就算戏班揭不开锅,磐石镇的地下赌场就是他的方便银行,随要随取,师父的良苦用心是要我自食其力。
我记得十八岁的时候,师父破天荒的带我去了两次地下赌场。
我算亲眼见识师父行云流水的“出千”手法,赢钱简直太容易了,那叫一个痛快。
但是师父只让我观摩不让我上场,原因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是磐石镇人,稍有不慎连累家人。
其实让我上赌场赢得比师父还要轻松许多,因为有些“千”我不用出,就能看得见。
记得初拜师时,师父就问过我:“以后愿意做“人中龙”还是做“苟且鼠”时?”
我想都没想就喊道:“做爷!我要做“爷”我已经在赵大奎拳头下做五年的孙子了,等我做了“爷”让他尝尝当孙子的滋味!”
“哈哈!好!有志气,不过想做“爷”就要吃当“孙子”的苦,偷懒是学不到手艺的,加油吧!“未来的冠爷!””
师父当时看我的眼神和语气,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沉浸式的追忆,十年的点点滴滴个中苦辣酸甜只有我自己体会。}
一声长鸣!D208次动车依旧匀速的穿梭在铁路上,这是到站的笛声,我的目的地鹏城也越来越近。
我瞬间收回思绪,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开机后电话薄里就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乾坤戏班”的座机号码我长记于心。
另一个移动电话号码是师父的挚友钱忠浩的,是我去鹏城要联系的第一个人,也是我落脚的人家。
随着D208次动车列车员的到站播报,我站起身背上背包,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车票,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的出站口。
九点钟的鹏城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南方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多彩霓虹灯像固定漂浮在夜空中的彩带,舞厅KTV的低音炮震耳欲聋,我的耳朵阵阵发痒。
我不明白开放的城市,人们为什么不早早休息,难道明天都不用上班做事吗?
磐石镇这个点,人们已经看完“乾坤戏班”的演出,陆陆续续的都钻进被窝了。
师父说的下了火车有人前来接我,可是接站的人群已经散尽。
我没有发现有人拿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甚至都没有人过来问我一下,哪里有人前来接站?
我不知道我的脚该迈向哪一个方向,到处都是车来车往,更搞不清楚车站周边的东西南北。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钱叔的电话,通了好一阵子,我才听到钱叔喘着气的声音:
“喂!这里是“浩哥烧烤”!请问你需要什么?”
钱叔的语气很轻柔,我很惊讶大城市人做生意都是这么的有礼貌吗?
磐石镇的小卖部阿姨可不是这样和顾说话的,一天到晚嗑着瓜子口气大的像蛤蟆,接人待物那叫一个随意。
“钱叔!我是秦冠,刚下火车不知怎么去你那里!”
“噢!秦冠啊!你曼丽姐没去接你吗?我现在正在出摊摆档没有时间过来接你呀!我现在发个家中的地址给你,你搭车直接去家里好吧!钥匙在脚垫下面,你自己找,这个钱曼丽不知又疯哪里去了?”
“哦!”我应了一声。
钱忠浩火急火燎的挂断电话,我犹豫了一下,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已经来了:“雅庭小区,20号楼,三单元501。”
我走到路边,举目四望,一脸的茫然,没等到接我的钱曼丽,却招来了一群招揽搭车的司机。
他们争先恐后的问我去哪里,介绍他们的车费是如何如何的便宜,热情的像他们多年未见的亲戚。
我没出门就听磐石镇常年在外跑的人说过,遇到这样的拉佬,最好不要坐他们的车,多半收了钱会把你丢在半道。
我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阵势,有点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摆脱他们的拉扯,一头钻进一家面馆里。
老板娘见冲进来一个乡下小伙,知道我是没出过远门的,热情的过来问我吃点什么?
“来碗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