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叔祖……

    “清风,你这辈分,”连航忍住大笑的冲动,只微笑着调侃道:“着实有点大了哈!”

    清风将小孩子扶了起来,温声回应,“确实有点大,不过无妨。”

    他在符壁右上首的空余席位坐下,慢悠悠地打了个招呼,“连航前辈。”

    瞬间反应过来的桑榆、容与等人忍俊不禁。

    “你这辈分着实有点大了哈!”

    “无妨,连航前辈。”

    清风的话怎么听怎么正经,但怎么想怎么不正经,连航有瞬间的无语——他这是被人反将了一军。

    啧,他磨了磨后槽牙。

    “你怎么没听他们吵,倒跑到这里来了?”容与问。

    清风点了点吃小米饼吃得满脸碎渣的符壁,“这不是给他撑腰来了。”

    他懒声道:“方才第三条盟约,原先反对者居多的,见这孩子与你们交好,赞同者便占了上风。”

    哦,明白了。

    容与给他推了一杯灵酿,“连师叔的珍藏,用云山之水酿造,埋在雪山冰川中百年,尝尝。”

    灵酿浩淼雪冷的气息迎面而来。

    好酒,清风眼睛一亮。

    “那你代表的是仅是个人,还是整个魔教?”程万里问他。

    若仅代表个人还好,凡间皇族的支持者不过地仙学府一家门派和清风一人;若是代表整个魔教,啧,皇族可不得了。

    还有这孩子,程万里瞟了一眼高高兴兴地挨着小鱼儿师妹撒娇的小不点儿。

    这位也是出自凡间皇族的修者,担了小王子的名儿,比之清风,他和皇宫的关系更为紧密。

    日后,这可不好说。

    仙盟到底是为谁服务的还不可知。

    清风听懂了他的意思,只是笑笑,“仅代表我个人,教主对这些不感兴趣。”

    毕竟,修仙者门派中败类再多,能有魔教中多?修魔者因着魔气之故,可几乎个个是性情暴烈之徒。

    魔教教主得力下属中,哪个大人手下的魔修里没有几分阴私?——哦,清风除外,他老是跑去和凡间皇族玩儿,兢兢业业地当人家的好祖宗。

    要让魔羽支持仙盟,就相当于断了他左膀右臂,这么亏的买卖,他才不会做。

    -

    席面上有保温的法阵,但修者不好口腹之欲,动筷者寥寥——毕竟,珍馐佳馔再好,不是由厨修做出来的,始终差点意思。

    日落西山之时,持续了整整一日的仙盟大会,盟约只通过了区区的十条。

    头疼。

    是真的头疼。

    符钦点了点手中长长的卷宗,扶住了额,颇有一种不管不顾,将它扔到皇兄头上的冲动。

    楚皇走了过来,符钦立马端端正正坐直了,脑中那瞬间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皇兄。”他老老实实地唤人。

    楚皇在他身旁坐下,看着堂下撤得干干净净的席位,问他,“如何?可能推算出这仙盟大会要开几日?”

    符钦苦笑着给他一个结果,“按今日的进度来看,至少十日。”

    那些岁数动辄成百上千岁的掌门和长老们,除了极个别的,旁的都是成了精的,利益往来算得比他们凡人还要利索。

    哪里还有数年前乍然掌管凡人城池之时的木讷与古板之气。

    凡人城池和修者城池融合,除了凉城,最先受益的倒几乎都是修者门派。

    譬如北冥剑宗,当年险些连弟子月例都发不出来的宗门,这才过去多久?现下都有余力打造几条灵脉了。

    楚皇若有所思,“确实,我们总不能指望每个门派都如地仙学府那般不争不夺。”

    他说的没头没尾的,符钦有瞬间的茫然。

    但他还是本能地回道:“学府,倒也不是不争,”符钦道,“光学府九峰和他们身后的云山、荆洋,物资就足够丰沛,他们人又少,犯不上和凡人争抢。”

    数万年来,地仙学府的地位也不是一直这样稳固的,也曾经历过很是艰难的岁月。

    这些都是当年祖父手把手带他时,和他分析过的。

    再往前两三万年,当年的十大家族,怀璧其罪,不得不断尾求生,即便学府初立那会儿,也仍是林立门派眼中的肥羊。

    若非他们的祖辈凭借九峰险峻之势,和荆洋、云山荒凉之意立稳了脚跟,哪里还有如今的地仙一脉。

    符钦想起了这段往事,垂下眉眼,“而且,他们本身就是被逼着上了九峰避难的,比之旁的门派,他们地仙心性也更纯善一些,门中也无勾心斗角。”

    他说着,忽而升起些许艳羡,“而且,人家只要渡过了出生时的雷劫,往后修炼就比其余人要快些。”

    他的儿子符壁,引气入体时,虽有清风太叔祖护航,可也遭了不少罪呢!

    危难过后是机遇,已经是不少人穷极一生也要追求的大运了。

    楚皇听出他的歆羡,笑了笑,“倒也不必艳羡他们。”他道。

    “你见到的地仙,都是扛过出生劫雷的,柔弱无依的婴儿,陨落的自不必说,活下来的,遭的罪可也不小,换成地仙以外的人族,怕一道劫雷都扛不过去。”

    再者,如今的地仙学府,已经有数百年未有新生儿降世。全门上下,拢共也不超二百人数,但从这点来看,已经算是没落了。

    符钦少见人渡雷劫,但想起了当年秘境中连航被天雷追着劈的模样,身子不禁抖了抖。

    “也是。”符钦终于释然,心中方才那丁点的艳羡无影无踪。

    兄弟闲谈一番,符钦原还有些拘谨的心思淡了些,身子松弛下来——国事已经谈完,家事便可随意些了。

    “怎不见小太子?”他问,方才宴席未散时小皇侄还待在上首的座席的,就在皇兄身旁。

    堂下歪斜的小方桌和座椅已经被宫人们扶正,他们见楚皇陛下和王爷正在议事,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不做打扰。

    晚间的风微凉,带着微微的湿意——要落雨了。

    提到嫡皇长子,楚皇心神松了松,身姿放松下来,随意地靠坐在座椅上,“壁儿跟着桑榆掌门到地仙学府游玩,他也跟着去了。”

    符钦:“嗯?”

    他懒懒散散坐着的身子再次挺直,“我怎的不知道我的儿子跟人走了?”他有些不大高兴,“怎么没人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