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岳文轩睁开眼睛,视线正好和一双水灵灵的明眸对上。
也不知道阮冰凌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侧卧着身子,低头凝视着岳文轩的面庞。
“今天休息,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岳文轩问道。
“总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总是睡不踏实。”
岳文轩捋了捋她鬓边的发丝说道:“就算是做梦,也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美梦。”
阮冰凌伸手描摹着岳文轩犹如墨染一般浓密的剑眉,“就算是再长的梦,也终有清醒的时候,何况咱们两个年龄相差十岁,注定了只能短暂相聚,不能终身相守。”
岳文轩拂过她发丝的大手顿住,语气认真的说道:
“不用太过在意世俗的眼光,年龄差距十岁又怎么样,只要咱们自己过得好,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人活在这个世上,免不了要和旁人打交道,既然身在凡俗间,就是凡俗人,怎么能完全忽略旁人的眼光?
太过无关的人且不说他,就说咱们双方的亲友,我敢说绝对没有一个人赞成咱们两个在一起。
人活在这个世上,虽说是独立的个体,但免不了要和其他人有所牵绊,有了牵绊,也就有了顾忌,不可能恣意的生活。
况且,不要说别人,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比你大十岁,又离异过一次,而且还无法生育,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硬伤。
和这三点相比,成分的差距,家庭的差距,反而没那么重要了。”阮冰凌语气幽幽的说道。
岳文轩出声安慰:“这世上总是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努力争取的,爱情更是如此。
在爱情面前,一切困难,一切世俗的偏见,都是纸老虎,咱们要相信爱情的力量一定能够战胜一切。”
“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是成年人,而且还是离异过一次即将进入而立之年的女人,这些年饱受现实的鞭挞和磨难,我早就已经学会了面对现实,不再幻想。
我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能够和你相守白头,先不说世俗的眼光,首先我自己就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就从相貌上来说,五年之内,咱俩应该很般配;十年之内,我还能勉强配上你。
但十年之后呢?咱俩年龄上的差距反映在外貌上,差距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我不想等到你三四十岁风华正茂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我那一张皱纹爬满额头的苍老的脸。
或许你可以接受,但我无法接受。
我希望我留在你心目中的印象永远是现在这张精致的容颜,等到我芳华逝去的时候,就算咱们两个还没有分开,我也会主动远离你。
所以,我会珍惜这几年咱们两个在一起的美好年华,在你有交往对象之前,我愿意像一个妻子一样照顾你、依赖你。
但仅限于这个石库门之内。
出了这个石库门,咱们两个还是像正常的同事那样,不要有任何亲密的表现才好。”
岳文轩沉默了片刻,“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你要相信自己的才华,更要相信自己的美貌。
想想历史上的褒姒、西施、杨贵妃,在倾国倾城的美貌面前,就连历史都可以改变,更不要说世俗的眼光。”
“如果我能容颜不老,永远都保持住自己三十岁之前的面貌,或许会有这个自信。
可惜我做不到。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四十岁的女人,已经无所谓美人不美人,一律都是老女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还是清醒一点的好。”
经历过种种现实打击的阮冰凌,早已经没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对于婚姻的认知更是无比清醒。
她和岳文轩走到现在这一步,一部分原因是真的动了心;岳文轩的恩情太大,无以为报,则是另外一部分无法回避的原因。
面对爱情和现实的抉择,阮冰凌也曾经彷徨过,现在的选择就是她内心之中纠结和矛盾的结果。
对于阮冰凌的矛盾心理,岳文轩只要稍加分析,就能推断的**不离十。
他想要劝解一下,但想到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在时间的长河里,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有结果。
最终他只是说道:“我不是很赞同你的观点,你的想法有点过于悲观了,但我不打算劝解你,咱们可以把未来的选择交给时间。”
“原本我也不想谈这个沉重的话题,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免得被你误会。
把这些话说出来,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我也就没有压力了。”
说到这里,阮冰凌话题一转,“今天中午你想吃点什么?这是我以情侣的身份为你做的第一顿饭,特别有纪念意义,我想做的丰盛一点。”
“红烧鮰鱼、白切鸡、四喜烤麸、虾子大乌参、腌笃鲜,这些都想吃,你都会做吗?”
“本地的特色菜,我都会做,但有些原料恐怕不好买。”阮冰凌有些为难的说道。
岳文轩顿时一脸期待的说道:“原料我来准备,保管一样不缺。”
“只要原料不缺,我保证给你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本地菜。”
两个人又温存了片刻,阮冰凌看了看已经是上午八点钟,在她的催促下,两人起床洗漱。
吃过简单的早餐,岳文轩出门买菜。
他的系统空间中虽然材料齐全,但他又不能突然间拿出一堆东西来,只能出门转上一遭。
等他回来之后,不仅带来做菜的原材料,还带了红酒、咖啡豆、咖啡机等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
把岳文轩带来的东西各自归置好,阮冰凌问道:
“我看你带来的红酒和咖啡豆,质量都很好,你都是在哪儿买的?这些东西应该不好买吧?”
“都是在友谊商店买的,我手里有一些侨汇券,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说着话,岳文轩掏出一沓侨汇卷来,直接塞到阮冰凌的手中,“这些侨汇卷,你留着用,缺什么东西,尽管去买。”
阮冰凌并没有拒绝,但还是说道:“这也太多了吧,我平常花销不大,根本用不着,你要是有用,还是自己留着吧。”
“哪能用不着,别的东西也就算了,我来买就行。但衣服鞋子这些,你怎么也得添置几套。
家里的零花钱,我都在抽屉里放着,你有需要就自己去拿。
不用想着给我省钱,我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几千块钱还是不缺的。”
岳文轩虽然不会把自己真实的经济状况如实的告诉阮冰凌,但也不想让她为了吃穿用发愁。
以他主动显露出来的经济状况,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已经足够阮冰凌花销了。
“几千块钱!你怎么有这么多钱?”阮冰凌很是震惊。
“我每到一个地方演出,因为演出效果太好,约请单位总会赠送给我一些礼物和各种票据。
收到的礼物和票据太多,我自己又花用不了,只能和有需求的人调剂一下,都换成钱。
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一些经济来源,具体就不和你说了。
总之,你知道我不缺钱就对了。”
为了不让阮冰凌担心,岳文轩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阮冰凌毕竟曾经富有过,哪怕她现在落魄了,对于钱财仍然看得比较清。既然知道岳文轩不缺花用,也就不说什么了。
阮冰凌也不用岳文轩动手帮忙,中午之前就整治好了一桌方盛的饭菜。
油爆虾、糖醋小排、清蒸鲈鱼,以及岳文轩点名要吃的红烧鮰鱼、白切鸡、四喜烤麸、虾子大乌参、腌笃鲜,一一端上了桌。
饭菜上桌之后,岳文轩把醒好的红酒端了过来,给阮冰凌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
等阮冰凌也在饭桌前落座,他举起酒杯说道:“为了爱情,干杯!”
阮冰凌举起酒杯来和岳文轩碰了一下,“为了爱情!”
喝了一口红酒,阮冰凌说道:“很久没有喝红酒了,也很久没有吃上一顿如此丰盛的饭菜,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种种,宛如梦中。”
“从今天开始,以前的种种苦难都会离你而去,以后的幸福生活,将由今天开始。”
阮冰凌再一次抿了一口红酒,惬意的说道:“这样的生活真好!”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无所顾忌倾诉的对象,阮冰凌说了很多很多:结婚前同父母在一起的幸福生活,曾经不幸的婚姻、婆婆的刁难、父母被带走之后的惶恐和焦虑。
短短的二十七年人生,阮冰凌却尝遍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以及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今天这顿饭,岳文轩说的很少,阮冰凌却说了很多。
把过往的酸甜苦辣都倾诉出来,阮冰凌就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感觉整个身心都是轻松的。
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很惬意。
饭后稍事休息,岳文轩原本想带着阮冰凌去外滩转一转,散散心,但被阮冰凌态度坚定的拒绝了。
她当然也想陪同自己的爱人外出散散心,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但是,同一时的幸福比起来,她更加不想给自己的爱人带来困扰。
虽然魔都很大,就算外出转上一圈,也不一定能够碰到熟识的人。就算碰到熟识的人,也不一定就会胡乱猜测她和岳文轩的关系。
但万一呢?
一旦被相熟的人发现她和岳文轩的关系,必然会给岳文轩带来无休止的烦恼,而她自己也会成为他人口里不要脸的狐狸精。
以她的成.分,本就应该低调做人,最好能成为一粒不惹人注意的尘埃,又哪里敢如此高调。
已经有了让人鄙视和唾弃的父辈成分,如果她再添上一条勾引小年轻的狐狸精名声,那她真的就没有活路了。
岳文轩理解阮冰凌的顾虑,也就没有坚持己见。尽管他觉得只要两人注意一点,不要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就是结伴转上一遭,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就算一天时间不出门,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也都是幸福的。
这样的日子别说只是一天,就算是三天甚至是一星期,恐怕也不会让人厌倦。
上班之后,由于两人隶属两个不同的部门,很少有交集,也不用担心被同事发现他们二人的关系。
如果不是有演出任务,岳文轩基本上每个星期天都回家,这个星期天没回去,回家探望的时间被他推迟到了周三。
不过是几天时间没回家,石库门竟然又出了新鲜事。
他从客堂间门口路过的时候,非常清楚的听到了边家老二边文栋的说话声。
现在距离边文栋上一次回家探亲,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又回来了,肯定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岳文轩同他的关系一般,也就没进门和他说话,径直回到了家里。
他回来的时间比较早,片刻之后,家里人才陆续返回。
第一个回到家的是大姐岳香梅,看到阿弟在家,岳香梅很高兴。
两人说了会儿话,岳文轩问道:“大阿姐,我进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边文栋在说话,是不是他回来了?”
“对,他大前天回来的,这两天他们家可热闹了,每天都得吵上几场。”
“怎么还吵起来了?他回家探亲能待几天,有什么事情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岳文轩有点不解。
岳香梅一脸八卦的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边文栋可真是个狠人。他这次回来可不是探亲,而是回城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你肯定猜不到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回城的。”
“还能是什么方式,以他的情况只能是病退回城。
至于他生的是哪种病,那我就猜不到了。”
“我就知道你猜不到,一般人都猜不到。”
大姐凑到岳文轩的耳边,小声说道:“他把自己的腿给打断了,你说他对自己狠不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