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肥肥肥肠馆的老板姓黄,名建军。听伙计说是窦豆来了,忙出来问候一声,笑得像个弥勒佛。
窦豆摆了摆手,道,“忙你的吧,别管我们。”
黄建军就笑着,迈着小短腿,退回了后厨。
乔波则把肥肥肥肥肠馆的名字如何得来的,怎么火的,无名无姓客栈又是怎么因为名字而火的,跟杰森他们讲了一遍。
小伙伴们吃了晚饭,喝点酒,回到福满多酒店,差不多半夜了。
怕竹叶青有心理阴影,窦豆是跟竹叶青睡一个房间的。
竹叶青不愧是经历过一些挫折的孩子,自我调整很快,也不娇气。
更不自艾自怜,用她的话说,没人宠着的孩子,是没资格自艾自怜的。
你矫情给谁看啊?
窦豆也非常欣赏她这一点。
竹叶青除了任性和有些烧不熟外,很多时候,她那套与年龄不属的沧桑通透,和混沌初开的利字当头,让人恨又让人心疼。
睡了几个小时就天亮了,第二天上午,竹叶青被警察传唤去了城关派出所。
是窦豆亲自陪着她去的。
把窦豆和阿依丹丹送到派出所以后,乔波和杰森觉得既然到了楚晋,就回到砂哥学校,去忙一会儿。
正好,昨天苏州那边快递到学校一批汉服,他们要找学生穿穿试试效果。
虽然他们的工作基本上都安排好了,离开楚晋的这段时间,也安排了人手接替他们,但是,能亲自去做,他们还是会不定期的回来看看的。
毕竟之前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也不想半途而废。可是,老头子安排的任务,那是不能有丝毫含糊的。
老头子说,如果让他的计划出了任何差错,他都会把金店给收回去。
可是,金店从选址、到装修,他们也付出了很多很多,丽江离楚晋那么远,他们一趟趟来回跑,多不容易。
窦豆老是把她忙她累挂在嘴边,乔波和杰森是男人,累了、忙了也不屑于说出口。
活了二十几年,直到现在,才知道时间不够用。有点时间,他们都舍不得浪费。
窦豆和阿依丹丹就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等消息。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没等来竹叶青,倒是等来了王进,王进给二人送了茶过来。
窦豆跟他叙了一会话,王进貌似随意地问道,“母红铃到底跟你们有什么仇?”
窦豆吃了一惊,“我们跟她没有任何仇,甚至都不怎么认识,没打过交道。怎么想起来这样问?”
王进道,“上次坑骗、讹诈之事,他们针对的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这次竹叶青被绑架,也有她的事。”
窦豆真是目瞪口呆,竹叶青被绑架一事,居然还有母红铃的事。
“她还真是胆大包天,贼心不死,上次给她逃脱了,这次不能再让她逍遥法外,继续害人了,不然,不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她都不知道法律的威严。”
王进点头道,“犯了法,就得接受法律的惩罚。你这里有乔波的手机号吗?”
窦豆警觉的问道,“关乔波什么事?
乔波这几天都跟我在一起呢,根本就没到楚晋来。听说竹叶青出事了,他也非常着急。”
王进道,“你别紧张,就是让他过来了解些情况,据说,他们三个基本上形影不离,也是一起来的楚晋。”
窦豆“哦”了一声,她也看到过他们三个总是在一起,也看到了乔波对母红铃的维护之心。
但是,她从来没有对此事感兴趣过,所以也懒得打听他们之间的事。
窦豆亲自打了乔波的电话,接通以后,窦豆直接交给王进。
王进客气地说;“乔波先生,请你跟杰森一起到城关派出所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谢谢。”
不大会儿,乔波和杰森就开着车子来了,看到窦豆以后,乔波以眼神问寻窦豆,窦豆安慰道,“没大事,就是跟你们了解一下母红铃的信息。”
乔波问道,“怎么又要了解母红铃?”
窦豆双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
王进这时候又走了过来,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乔波先生、杰森先生,这边请。”
又等了半天,竹叶青被放了出来,三个女人打车回到了福满楼。
中午吃过饭,陪着竹叶青一起去了趟武校。
竹叶青对她培训的啦啦操队,也是很放不下,利用中午时间,去教室里看自己的学生排练。
窦豆则跟着乔波和杰森,去看学生换上服装以后活动的效果。
先看了百名学生的武术表演,身穿统一的汉服表演武术,效果自然是杠杠的。
台下一下子就围了很多老师和学生观赏,表演的学生更是带劲,脚步声更加整齐、喊声更是响亮。
现场围观,很是震撼。结束后,老师学生都不由得鼓掌喝彩。
窦豆看的也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突然想到一个很是应景的节目,诗经吟诵——“秦风?无衣。”
这首诗所颂扬的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上阵杀敌的英雄主义气概,和激昂的爱国主义精神就由这些学生来表演很是合适,跟武林大会的主题“弘扬爱国主义精神、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也很契合。
砂哥办公室里有一面大鼓,就像催征的战鼓,正好可以拿来用。
背景设计成战争场面,天上万箭齐发、地上千军万马,战士排着整齐悲壮的步伐,手执红缨枪,头戴钢盔。
舞台两边排着两排战鼓,士兵很有节奏的敲着鼓点,战士兵们反复吟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每一节诗间歇时间,穿插着武术表演,学生一一翻着跟头上去。然后整齐划一地几个武术招式后再退出舞台。
窦豆为自己这一瞬间的奇思妙想感动,正好开幕式上原本没有学生的节目,始终是一个遗憾,这样就弥补了这个遗憾。
如此,也能更好地一次次突出强调砂哥武校的震撼效应。
有了创意,窦豆就有点蠢蠢欲动。
后面随杰森一起,看安全巡视的学生队伍,穿着盔甲服、拿着红缨枪的巡视表演时,她就忍不住给泽爷打电话,请他帮着做个短视频。
她自己从网上搜了很多古代战争场面,如万箭齐发、人头攒动、战马嘶鸣、规模宏大的战争场面。
她把她搜到的这些资料一股脑都发给了泽爷,供他参考。
等杰森的学生巡视结束,窦豆让小郑分别给音乐老师和负责表演的武术训练老师打个电话,请他们到校长室来一趟。
窦豆目前有砂哥校长室的钥匙,也有随时传唤教师的权利。
很快两个教师就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音乐老师是个女的,名字叫张莉娟,武术教师是李强。
李强见到窦豆还有点不好意思。
窦豆把“诗经?秦风”的吟诵设想,跟两个人说了下。
两个人都表示明白以后,窦豆给他们布置了任务,第一、吟诵的学生名单、敲鼓的学生名单、中间武术表演的学生名单,今天晚自习前要定下。
第二、制定一个阶段训练计划。分开训练、定期组合训练相结合。
两个人领了任务走后,窦豆、乔波他们也准备返回丽江。
临走前打了熊桂娜的电话,再次表示感谢,并跟她告个别。
熊桂娜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打车过去,跟你们一起回丽江。”
窦豆问道,“你决定了?”
熊桂娜说,“嗯,决定了。”
窦豆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她第一次住进无名无姓时,熊桂娜为爱痴狂的样子,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让她彻底寒了心,锁了情。
毕竟她跟朱一平已经有五六年的纠葛了。
不过,从内心来说,她是非常支持熊桂娜离开朱一平那个渣男的。
他哪有什么深情,那就是一个不以渣为耻,反以渣为荣的男人。
在他心里,别人的耻笑他都是当羡慕赞许而笑纳的。
所以,面对这样的男人,你所受的伤害,都是你自己拎不清,都是你不亏、倒霉、活该。
甭指望渣男会回心转意,会良心发现,会倒过来追你,珍惜你。
到他快死的时候,能想起你来,算他还是个人。
窦豆对熊桂娜说,“你不用打车来了,我们去接你。”
这时候,窦豆听到熊桂娜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窦豆,好久不见了。到了楚晋也不到你一平哥这里来看看我。”
那声音还很是委屈,就像被人抛弃的怨妇。
窦豆“嘿嘿”一笑,“我是个大忙人你不知道吗?”
朱一平道,“再忙,抽空见哥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窦豆真是无语,心想:你还差我去看你吗?你可是真矫情。
窦豆直截了当道,“你是想说,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或者,我卸磨杀驴?”
朱一平赶紧道,“没有,没有,一平哥想你了,想见你一面。”
窦豆噗呲一笑,“真的假的,我这就过去让你见一面,并且把熊桂娜带走。”
朱一平愣了一会儿,问道,“你把娜娜带走干嘛?你要带走多长时间?”
窦豆道,“很久很久,直到她自己要离开我为止。”
朱一平的声音,“娜娜,真的假的?为什么要离开那么长时间?没名没姓离不开你,你不知道吗?”
窦豆在电话里听着朱一平那口气,仿佛很是生气。
窦豆把手机收了,对杰森道,“走,去无名无姓接熊桂娜。”
车子开到无名无姓客栈门口,朱一平和熊桂娜正等在外面。
朱一平脸色很是不好看,好像把屎拉到了裤裆里似的。
见了窦豆就说,“你们是来真的?娜娜啥也不会,去你们公司能干啥?
就她那臭脾气,除了我能忍受她,别给你惹事。”
窦豆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画画的吧?”
朱一平伸头往车里看看,“竹叶青妹妹,你也在啊,下来坐坐,喝点茶。”
竹叶青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愿意去你那里遭人白眼。”
朱一平道,“遭谁白眼,谁敢给你白眼。”
熊桂娜再也忍不了他,把他一把扯开,“一边去,别耽误事。就这样到了丽江就该半夜了。”
窦豆摇开副驾驶座上的窗子,跟朱一平挥手再见,“一平哥再见,欢迎你到丽江来玩。”
朱一平心塞塞,都走了,都不要他了。
“都走吧,都走吧!
娜娜,在丽江混不下去的话,再回来哈。
竹叶青,没事还来找一平哥玩哈,哥带你去海南玩,咱们去个远的。”
无论是竹叶青还是熊桂娜都对他不理不睬。
窦豆笑的很是灿烂,“你忙吧,一平哥,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朱一平在无名无姓门口站了半天,很是失落。
等他从山里带回来的新灵感出来找他时,看到他正蹲在地上,薅水泥缝里钻出来的小草,身边已经薅了一小堆。
新灵感无疑也是个小美女,她也蹲在地上,依偎着朱一平,一边薅着小草,一边好奇地问,“薅草干什么?”
朱一平啥也没说,而是站起来,用脚一阵乱扫,把成堆的小草都扫到路边,然后搂着小美女的腰,进了无名无姓的客栈里。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偷偷跑到熊桂娜的房间里,这里翻翻,那里看看。
熊桂娜把她的东西全部带走了,竟是一点都没留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娜娜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躲在熊桂娜的房间里,像个被抛弃的黑狗,蜷缩在沙发里,黑灯瞎火的抽了半夜的烟,然后他起身到了自己的画室里,这次他又重新画了一幅画:
何事萦怀,梦醒徒留昨夜月;
凭谁回首,我来仍是倚栏人。”
以前以熊桂娜为原型时,画的凭阑人如果说是神形兼备,那么这次他画出来的凭阑人,是他自己,那种寂寥就是深入骨髓。
收笔时,朱一平喉头梗塞,胸口憋闷,倒在座位上,半天起不来。
被人抛弃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张大千怎么就能做到九十多岁了,还能娶小姑娘为妻呢、还能经得起小姑娘的磋磨呢?
要么就是天生的没心没肺没良心,要么就是心脏功能无比强大!
终是羡慕不来啊,朱一平想落泪。
在返回丽江的路上,乔波把窦豆给抓到最后一排座位上,嘀嘀咕咕告诉窦豆:
母红铃自从上次被派出所放出来以后,一直租房子住在砂哥武校附近。
因为跟李小兵处的不错,李小兵安排她继续给武校学生带美妆拓展课。
私下里兼职给李小兵做拔罐减肥理疗。
李小兵向竹叶青求爱不成非常恼火,又突然听说竹叶青三天后就要调回丽江。
一个月后,回到上海接受培训。
二个月后,到其他大区就任大区经理,再也不会回到楚晋了。
他就有些狗急跳墙。
他把自己的心事跟母红铃说了。
母红铃给他出了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结果,竹叶青是个烈性子,还会点拳脚功夫,李小兵越是紧逼盯人,竹叶青越是厌烦他,让他一时无法得手。
母红铃又给他出个主意,绑架竹叶青,把她给囚禁起来,总有一天,她不得不屈服。
母红铃说:你没看网上报道的,某个男人挖个地道,绑架了好几个女人,那些女人经过驯化以后,都把男人当做自己的主人,主动帮他做事,帮他驯化后来被绑架的女人。
李小兵一时鬼迷心窍,真的就把竹叶青给打晕绑架了。
他把失去反抗能力的竹叶青折磨了两天以后,非常得意,非常有成就感。
为了庆祝自己的成功,他还疯狂地请几个兄弟喝酒炫耀。
等他酒醒过来以后,他后怕了,万一被其中某个兄弟给告个密,捅到砂哥那里,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连夜把竹叶青给送回了老家。
第二天一上午,他都在犹豫是把竹叶青给解决了,还是找人给卖掉。万一被发现,他就来个死不承认。
结果,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警察给抓住了。
直到被警察抓走,他才意识到,他最该怕的是警察,而不是他姐夫。
这时候,他非常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后悔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
开始他确实咬死了不承认、他绑架了竹叶青,直到他那个发小也被警方抓住,他才不得不全部交代,就把母红铃给供了出来。
母红铃进过局子,大概比一般人有经验,上午李小兵被抓时,她就在武校里转悠着呢。
她打听到乔波和杰森回丽江了,正准备也跟去丽江呢,这边就出了事。
听到风声以后,她很快就逃掉了。所以警察才传唤乔波,询问母红铃的情况。
乔波讲完这件事以后,看着窦豆的反应。
窦豆懒洋洋地翻下眼皮,在乔波眼里,那就像一双咸鱼眼。
窦咸鱼豆则对乔波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这狗东西当时说的啥?
“我要是发现有人故意陷害母红铃,我不会轻饶她!”
还故意当着她的面,**裸的挑衅,让砂哥找人照顾被拘禁的母红铃。
他不是呵护的紧吗?有种就一直护着啊,装深情给老娘看有意思吗?
“哎哟!”突然的颠簸,把窦豆吓了一跳。
这最后一排,坐着真不舒服。
“告诉我这些干嘛?母红铃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想让我去给母红铃说情吧?”
乔波暗暗咬牙,不解风情的女人!
他告诉她这些,只是想为上次母红铃被抓,他误解她故意陷害母红铃道歉而已。
乔波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窦豆笑的更欠揍,戏谑道,“为了谁道歉?为了什么道歉?
在我这里统统不需要,我对你的蛮横无理都已经习惯了。”
又被颠了,窦豆揉了揉小心脏。
乔波直直地看进窦豆的眼睛里,这段时间不是处的还不错吗?
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有病!
遂冷冷地说道,“你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起身,离这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远点。
窦豆看着乔波那俊美的脸,和眼眸里翻涌的怒意,满不在乎地说道:
“谢谢,只要你表哥菊地喜欢就行了。
我没有义务讨好甲乙丙丁。”
乔波来了一句,“不可理喻”,转身朝前面走去。
窦豆冲乔波的后脑勺道,“有些人,又蠢又坏又恶毒,我劝你积极配合警方,把这样的不安分子赶紧抓起来。
让她长点教训,不然,她下一个祸害的就是你,或者杰森。”
乔波没回头,在前面找个座位坐下。
窦豆独自占着后排的长长的座位,躺平了,闭着眼休息起来。
然后,车子突然来个大颠簸,把窦豆给颠到了地上。
窦豆哎哟一声,碰痛了头,眼泪都差点疼出来。
竹叶青斥责道,“杰森,你是故意的吧?”
熊桂娜赶紧翻山越岭般,扶着座椅,走到最后一排,把地上的窦豆给扶起来。
杰森担心地往后看一眼,不成想又是一颠,把熊桂娜和窦豆都颠起来了,离开座位至少有十公分,头差点顶到车顶上。
竹叶青再次骂道,“杰森,你会不会开车!”
杰森嗫嚅着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波大声道,“杰森,你注意力集中点,专心开车。”
杰森道,“哦。”
熊桂娜扶着窦豆赶紧往前挪了两个位子。
最后一排,实在是太颠了,没法坐人。
然后,窦豆就很奇怪,高速上,怎么会这么颠簸?
或者,杰森开车的技术不行?
后来,窦豆才明白,杰森对母红铃,还是颇有感情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母红铃又把自己包装的很贤惠,很温柔,很会操心,让杰森那缺少爱的心,被温暖过。
即便不是拿母红铃的真心温暖的,哪怕是热水袋,那也是母红铃递过来的。
中午,他和乔波都被叫去警局配合调查了。
所以,他知道母红铃一旦被抓住,面对她的将会是什么。
乔波跟窦豆谈到母红铃,他就不由得分心走神,不由得百味杂陈。
车子就被他开得直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