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与亲儿媳妇的到来有关,藤原佳黛明显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她拉着窦豆的手就舍不得松开,就像是在紧紧抓住儿子的手。
她不停的问菊地的事,他在窦家庄的点点滴滴,她都非常感兴趣。
她问窦豆,她的父母喜欢菊地吗?
窦豆也陶醉在这样的回忆里。
她的奶奶是个五柳奶奶,向往田园生活,所以在窦家庄建了房子,被当地村民称作窦家大院。
她的奶奶有没有过上称心如意的田园生活,她不知道。
她和菊地却实实在在地、过了一段时间的田园生活。
他们在窦家庄草河里搬鱼钓虾摸螺丝,开着车到集上卖虾卖螺丝卖小鱼。
他们在集市上遇到纯手工的粗布,于是就花了卖鱼虾的三分之二的钱,买了粗布,给菊地做衬衫、做床单。
窦家庄的雨夜,他们用洗澡盆洗澡,水温凉了,她就不停地给菊地加热水
做饭用的不是天然气,而是煤炉,做饭时,一边做饭,一边去自己种的小菜园里现摘青菜,鲜活地下锅……
讲故事的人说得津津有味,听故事的人一脸向往。
怎么也听不够啊,那咱就谈谈在颍水县过年的事。
从小磨子磨豆浆讲起,讲到做懒豆腐,讲到颍水县丰盛的早餐。
从老窦头的管仲研究,讲到菊地跟老窦头饭桌上的学术研讨。
从火烈的婚礼,讲到窦爸爸对菊地的喜欢,窦妈妈对菊地的偏爱……
然后假装委屈不已,不知道耍了多少次的卖惨招数,也玩不够:
“从前啊,在我们家里,在老妈心中,老爸地位排第一,美卡排第二,我排最后。
美卡是我家狗狗,他可神通了。被我妈宠的无法无天,还特别喜欢撵着人,去吃大桌。
现在啊,菊地排第一,老爸排第二,美卡排第三,我还是排最后。
我还不如我们家的狗狗重要!唔唔唔唔。”
藤原佳戴笑得前仰后合,乐呵呵地用两只手把窦豆的一双手捧住:
“好孩子,咱不委屈,咱不难过,以后我来疼你,咱排第一,第一,咱把菊地排第二!”
窦豆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我也是有人疼的人了。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藤原佳戴嗔怪道,“你这丫头,菊地都改口喊你家爸妈了,你咋还叫我阿姨?我生气了。”
窦豆迟疑了一下,委屈地说道,“我不敢啊。”
藤原佳戴疑惑道,“为什么不敢?”
窦豆吞吞吐吐地说,“有个叫云躲的,不知道阿姨可听说过。
她跟菊地是青梅竹马,小学时的老同学了,跟菊地关系非比寻常。
菊地也很看重她。
不久前,就是菊地出事前,云躲亲口对我说,菊地的父亲,就是伯父,亲自邀请她到日本千科学习培训。
似乎只认可她做菊地的妻子。”
“不可能!菊地的亲事,只有我说了算,你不用担心!”
藤原佳黛愤愤地说,谁敢妄想拿捏他儿子的婚姻,她跟谁急!
窦豆想,既然由老人家说了算,何不趁此机会给云躲包括菊地,都上点眼药。
她憋屈了这么久,总得报复回来。不然难以消她心头之恨!
以前她人微言轻,只能任人欺负。
现在她有老太太这个靠山,也是可以借力打力的,省得他们一再恶心自己。
甭管以后怎么样,她就是不能让云躲得瑟,让云躲恶心!
窦豆苦着脸说道,“问题是,云躲现在上了一档相亲节目。
在节目里,她把她和菊地的爱情故事,说得感天动地的,赢得了无数网友的同情和支持。
她说她相信菊地还活着,她发誓就在相亲节目里等着菊地回来,把她牵走。
最近,又玩出新花样来,在节目里给菊地织毛线衣。
菊地一旦回来,不去牵她的手,就是薄情寡义、负心薄幸,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菊地还怎么在中国混?
这就是云躲要的,她就是要逼菊地就范。
去牵她的手,菊地就得跟她结婚,我想,这对菊地也没啥损失,利大于弊。
我想,菊地应该会选择她的吧,不管怎么着,总不能让她死在相亲节目上,总得把她牵下来。
听说她过去的朋友,看着她可怜,也有专门去节目上牵她的,她拒绝了。
她一再强调,非等到菊地不可。
人家对菊地一往情深,菊地对她也有十几年的友情。
毕竟云躲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父亲再倒台,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还是比我们家家世好,影响力大,更能成为菊地将来的助力。
何况她还有个有本事的妈妈。原本她为虎作伥,是要跟她爸爸一起被拘禁的。
可是她却跟没事人一样,还能招摇到相亲节目里,跟成千上万的人叙说,她跟菊地凄美的爱情故事。
还有,云躲现在正帮菊地打理一个健身器械门店,不是云躲在相亲节目里自己说出来,这个门店连我都不知道,但是云躲却知道。
可见菊地有多么信任她。
云躲多次坑我害我,甚至设计,让人对我跳楼逼婚,还让电视台现场直播,搞得我没法在上海生活,菊地连半句埋怨的话都不愿意听我说。
我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跳楼事件,他就因为我埋怨云躲几句,跟我黑脸……
我,我实在是心寒呀。
我如果说一句云躲的坏话,哪怕都是实话实说,菊地也会恼我气我。
我跟菊地之间的矛盾和不愉快,都是因为云躲。
阿姨,我真的看不出来,菊地还有什么理由不牵手云躲?
我也实在对菊地没有信心,想起那些事情,我都心碎,心痛。
我又不能对任何人说,智能自己憋成内伤。”
窦豆哭得像个泪人。
今天把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一吐为快,窦豆这么久以来的委屈总算平复了很多。
藤原佳黛的脸黑成了锅底,她对身边的介护说,“去把乔一匡给我喊来。”
然后攥紧窦豆的手说,“孩子,菊地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不知道他跟云躲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他既然已经在你们家,改口喊了爸爸妈妈,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和他对你的诚心。
这个孩子情商有点问题,不善于沟通,有时候过于一根筋,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放心,这个气我替你出!
谁让我儿媳妇受委屈都不行,包括菊地!”
藤原佳戴母亲般的呵护,让窦豆很是感动,窦豆不由得酸了鼻子、哽了喉头,哭得更伤心了。
她激动地把头埋在藤原佳戴的胸口,“妈妈,我的好妈妈,我爱你,终于有人替我出气了,唔唔唔唔。”
她真的舍不得这样的老人。这声妈妈,她喊得心甘情愿,这声爱她发自内心。
同时,她也在一刹那间明白,菊地为什么就那么突然喊她的爸爸妈妈了。
因为同样出于激动和感恩于窦爸爸和窦妈妈对他的真诚爱护。
无论是藤原佳戴还是窦爸窦妈,都让人毫无准备地就进入到做人儿女的幸福中,不能自拔。
藤原佳戴爱怜地轻抚窦豆的头,说,“我也爱你,在上海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乔一匡受宠若惊地跑来,“佳黛,你答应跟我走了,答应让我来照顾你了!”
虽然,藤原佳戴现在满头满脸的伤痕,不复几十年前的美貌和优雅,但是她仍然是那个高不可攀、闪闪发光的女神。
他乔一匡何其有幸,这样的女神为他几十年前的一个穷小子,诞下一个俊美无筹、尊贵高雅的孩子。
藤原佳黛仍然握住窦豆的手,威严地对乔一匡说,“你如果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跟你走!”
乔一匡毫不犹豫地问道,“什么事?”
藤原佳黛说道,“让那个做相亲节目的电视台,把云躲给我撵滚蛋,不准她再在那个节目里恶心人!
你告诉那个电视台,我们家早就定好了自己的儿媳妇人选,两家父母都已经同意,就差举行婚礼了。
他们再这样搞下去,我要告他们公然破坏菊地的婚姻!”
窦豆心说,老太太太强大了,必须点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无论在菊地那里,还是在自己这里,将来必须面对这件尴尬的事情时,都很棘手,老太太一记重拳,摧枯拉朽,拍拍手就OK了。
乔一匡连连答应,“好好好好,我一定给你把这事办好。那个介护小姐,麻烦你把雷霆给我喊来。”
雷霆一路小跑过来,他知道老大好不容易能得到老太太接见,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
他进来先冲老太太行了礼,“大姐好,给大姐问安。”
藤原佳黛回了礼,客气地请乔一平和雷霆落座。
乔一匡这才对雷霆说,“你这次到上海,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去办棠棣之花的事!”
乔一匡详细地安排了棠棣之华的事,窦豆解释了云躲上相亲节目的事,这些都与菊地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两件大事解决了,藤原佳戴心里就放松了不少。
而且都需要由乔一匡出面解决,藤原佳黛对乔一匡的态度好了很多。
乔一匡对窦豆的态度更是好上加好,内心里非常感激窦豆给他提供了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也由衷地相信了雷霆从乔波那里听来的信息:窦豆的运气特别好,她到哪儿,都能轻轻松松地,不动声色地,解决人家难以解决的问题。
比如那个什么武林大会,比如那个叫王昕的抑郁症,比如那个叫王旭的婚姻问题。
现在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对,她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还顺带保住了菊地的棠棣之花,解了藤原佳黛的心事,更为她自己扫除了云躲这个障碍。
她简直就是一石四鸟啊。难怪乔波说,借给自己十个脑子,都斗不过她。
哎呀,这样的人才做了自己的儿媳妇,他乔一匡也算是后继有人啊。
即使不能亲自帮他办事,那她绝对能成为他家族的镇海神针。
他一定要巴结好这个儿媳妇,巴结好她,就等于巴结好藤原佳戴了。
乔一匡捻着脸上的毛胡子陷入了沉思。
雷霆说她正在四处奔波,搞那个什么大赛,还需要拉赞助,老子就给她赞助,以什么名义呢?
大不了再捐助几个一匡图书馆,回头问问乔波。
还有,得把她好好保护起来,千万别被菊地给连累了。
雷霆推了推乔一匡,藤原佳黛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咱该告辞了,老大怎么发起呆来。
不赶紧安排一下,好赶回约翰内斯堡吗?家里该乱的老鼠都上灯台了,一日不可无主,刻不容缓呀。
乔一匡思绪回笼,这才抱歉地说,“佳黛,你身体不好,我就不打搅你了。”
看着他离开,藤原佳黛叹息一声。
“我去非洲躲躲也好,省得让你们牵肠挂肚的。”
窦豆给她捏着腿说,“最重要的是,您要好好配合治疗,积极康复,等菊地回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妈妈。”
藤原佳黛把介护支开,悄悄对窦豆说,“我在银行的保险柜里,给你们存了点东西,钥匙交给你保管。”
窦豆赶紧推辞,“妈妈,这个我不能要,等菊地回来,您交给他吧。”
藤原佳黛脸一沉,“给你你就拿着,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咱家这点子家业就白搭了。
我这次伤得很重,有条腿几乎废了。人家留我一口气,就是吊着菊地的,现在我就剩这点心事了。
你忍心让我心事重重地去非洲吗。”
窦豆摇头,“不忍心,您一定要健康起来,开心起来。说不定菊地哪一天就回来了。”
藤原佳黛把钥匙连同一些材料交给窦豆,“你拿走吧,藏好。我也要抓紧安排一下介护,准备准备,随时出发。
你没看到乔一匡的嘴巴都起血泡了,这都是窝在我这里急的。
你明天就回去吧,我这里你放心。”
窦豆跟藤原佳黛贴了贴脸,“好的妈妈,我尽快回去。忙过这几个月,有时间的话,我请假去看您。
再过一段时间,菊地即便受的伤跟您现在一样重,哪怕是残疾了,他也该差不多痊愈了。
如果到那时候,菊地还没有任何消息,我就亲自去查,去找,我一定要弄清楚菊地被什么人所害,我要给菊地讨个说法。”
藤原加黛对窦豆说,“孩子,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建议你如此以卵击石,对方的实力很大。
不是我们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切记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不然,我也不会委屈菊地,让他孤零零的在上海长大。”
窦豆说,“我知道,我会见机行事,量力而为的。”
藤原佳戴握紧了窦豆的手,说,“答应妈妈,一定一定不要参与进去。
这事,我相信乔一匡会有安排的,他应该具备那个实力,跟对方一较高低。
我们只要耐心地等着。孩子,一定要耐心等着,就像你说的,好好地健康地活着,才能让关心爱护我们的人放心安心,无后顾之忧的在前面拼杀。”
窦豆连连点头,“嗯,我懂了。”
“去吧,早些休息,早些回到国内。一切照常地工作生活。”
窦豆告辞出来。
乔波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悠闲地抽雪茄。
窦豆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原来你居然跟星野、菊地都是姨老表。”
乔波不吭声,默默从身旁拿出一叠材料,递给窦豆,“这样设计如何?哪里需要改进?”
窦豆接过来一看,是这次大赛的秩序册,“我又不懂,只能看个热闹。”
乔波冷嗤,“还有你不懂的?那就给出点别的主意。”
说着起身走了,在夜晚的灯光下,背影和萦绕着的烟雾都有些寂寞。
窦豆冲他的背影喊,“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
意料之中的不吭不响,人影很快消失在会客厅里。
脸臭,脾气也臭!
冰块脸加锯嘴葫芦加臭屁脾气!
就这样的,还有人喜欢,那此人其志不在小。
打开手机,短信提醒来了一堆!
“窦姐,您现在可以接听电话吗?我跟您说说那件事。”——胖子
“窦豆,给你推荐一个很牛的线上直播团队,要的话,请及时回复。”——王昕
“回来还经过上海吗?姐给你带点东西回去。”——王旭
“亲爱的,咱们的智能手机今天到了哈,手机便利店一切就绪,就等你回来开业了。喜喜!姐姐一切安好,放心。”——曹娅男
“告诉你个好消息,广告问题解决了!但是市委宣传部提出,要安排几个有楚晋地方色彩的节目进去,放在开幕式和闭幕式上都行。”——砂哥
“窦豆,今天接到火烈的电话了,说过两天就到丽江来,跟我商讨接手揽胜阁之事。谢谢你为哥解决了一件头疼的事。
哥现在就剩最后一件心事了,就是棠棣之花,如果能便宜点出手,就便宜点吧,总比都砸在哥手里强。
这事,还请你替哥上点心,等你回来,哥请你吃饭。”——黑驴
好吧,我就关机一晚上,想好好地陪陪婆婆,做一晚上的好儿媳妇,这短信息就蜂拥而至,扑面而来。
叹了口气,揉揉心口窝,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我就是一操心受累的劳碌命,这都躲到日本了,还不消停。
回头得狠狠地把胖子、黑驴和曹娅男骂一顿,啥事都等我回去。
就学不会自动拉车,让姐也赶会儿车歇会吗?
做了噶许多年的私家侦探,连母红铃那点小破事都解决不了?
让老表出面,想办法让他们把交钱的地点,放在楚晋城关派出所附近。
为什么要放在那里,城关派出所有马迪和王进啊。
他们对咱们的事,肯定都绝不含糊,不会像其它警察那样打马虎眼,能确保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让任丽丽恰到好处的出现,大闹一场,有那个别“好事者”,立马给马迪王进打电话报案。
然后警察出动,人证物证俱在,诈骗团伙落马,退赔、罚款、刑罚,为民除害,后面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别以为害惨了别人,就可以逍遥法外。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球球你就是个吃饭的料吗?开个业比结婚还难吗?放一挂鞭炮不就得了。
想排场的话,打电话通知任丽丽、黑驴、魏哥、朱一平他们送几个花篮过来。
还嫌不够热闹的话,咱自己买几个花篮,让猴子、胖子、竹叶青假装外人送送。
再不济,花钱请几个闲人给咱热热闹闹的送去。
黑驴你这么大一头驴,人高驴大的,离了我你就不活了吗?我是你家专门雇佣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吗?
从你卖翡翠时,我就得带头买手镯,再帮你卖手镯,到现在,我还得帮你卖会所,卖酒店。
有困难的时候,你就成了我哥,你就各种许愿。发财了,你独独瞒着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唉,都是一帮猪队友啊!
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