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豆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猜测着砂哥的心思。
她招呼胖子一声,让他好生招待几个朋友喝茶,她要出去接个电话。
胖子说,“好!”
窦豆接通砂哥电话以后,并没有直接问砂哥的决定,而是问他吃了饭没。
砂哥开玩笑说,还没有,说自她下午走后,他一个人在学校里冥思苦想到现在。
窦豆心说,您可真会夸张,您老人家在道上摸爬滚打噶许多年,连这点小事都经不住,您也不要混社会了。
果真如此老不经事,我以后见到您,有多远就躲多远吧,我还敢来蹭你的光?
还有,您但凡有一点不看好这事,以您老人家老狐狸的天性,早就应该一口拒绝了吧。
还需要拖拖拉拉地故弄玄虚到现在?
玩儿呢?
窦豆“天真无邪”地道歉,“啧啧啧啧,砂哥,对不起了哈,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给您带来这么大的烦恼。
您赶紧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胃。我没想到今天下午就那么随口一说,让您寝食难安了。
就算我没说吧,您千万别把它当个事。您忙吧,我就不打搅了,胖子他们几个还等着我喝茶呢,拜拜!”
砂哥赶紧阻止,“别挂电话呀,你这丫头,咋就这么急脾气呢,你砂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窦豆笑道,“这不是怕耽误您吃饭吗?您看,这多不好意思,本来就害您为难几个小时了,现在又耽误您吃饭。”
砂哥无奈道,“我说啥你就信啥呀?我咋就不信呢,你是这么轻信的人吗?”
窦豆说道,“我不能轻信别人,还能不轻信您吗?
您好歹浪迹江湖多年,是楚晋有名的大哥大,政府部门都摆不平的事,您都能摆平了……”
砂哥突然严肃起来了,“你什么意思?你挖苦你砂哥呢?”
窦豆笑道,“我哪敢呀,我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您,我还怕被您给偷运到缅北,把我给打折发卖了呢。”
砂哥“哈哈”大笑,“就会瞎说胡说,砂哥咋舍得把你卖掉,我还指望你帮我赚钱呢。
再说了,拐卖人口,那可是犯罪。违法的事,你砂哥是不会做的。”
窦豆强行压住自己喜悦的心情说,“我咋突然就听不懂砂哥这话啥意思了呢?我能给您赚什么钱?”
砂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丫头,你别给我装疯卖傻!
砂哥就陪你疯陪你狂,陪你咣咣撞大墙一次。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窦豆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原来你是这样的砂哥,还挺可爱的哈。
“那您先告诉我,跟谁学的这话,陪你疯,陪你狂,陪你咣咣撞大墙!
这可不像砂哥您这个年纪会说的话,您家儿子还差不多。”
“哈哈哈,我现学现卖的。你今天下午走后,有个年轻的班主任,领了一群孩娃子来找我处理问题。
这本来都是李小兵那个兔崽子的事,他硬推给我。
啥事呢?有个女孩子说另一个女孩子是某个男生的小三,受害者哭着告到班主任那里。
班主任就把原告、被告、证人、小男主,小女主等嘟嘟喽喽一大堆人,都领我那里了,让我给断案。
热闹的很,各种角色都齐活了,哭得哭,笑得笑,都可以演一场大戏喽。”
窦豆笑道,“这官司可不好断。说轻了没用,说重了要人命。”
砂哥说,“那是啊,这样的事最讨厌。小孩子家家的,又是小三、又是原配的,你说咋办呢?
我就先各打二十大板,都狠狠地批评一顿:你们父母花钱让你们来学习功夫,学习文化课,你们整天就给我捣浆糊来了。
我看就是太闲了!都给我操场上跑十圈去!跑不完就不要回来。
坚持不下来,叫家长领回家,你也别打着上学的旗号,在我这里丢人现眼浪费粮食了。
也不看看别人都在忙啥,你们整天在忙啥?
我不累哭他们,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结果,一个个都给我累的跟狗熊似的,我说啥就是啥,我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最后,每个人都给我认真写了份检讨,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我才放他们回去。
这一顿磋磨下来,人也不拧巴了,性子也不倔强了,也懂礼貌了。
小孩子最善于欺软怕硬,他们班主任咋说他咋怼,他在我面前,一个屁都不敢乱放。”
窦豆呵呵,“哥呀,您就这样简单粗暴的给处理了?也不怕委屈的更委屈,惹事的更惹事,反正倒霉的不倒霉的,都得操场上跑圈儿。”
“哪能呢,我先都给修理一番,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有错?
修理趴下后,再让班主任挨个去教育教育。不然啥事都推给我,要班主任干啥?”
“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胡萝卜加大棒。
您先抡起大棒,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修理一顿,灭灭他们的威风。
班主任再春风化雨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教育教育。
你们双管齐下的管理教育学生。”
“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临走临走,班主任又塞给我一张小纸条儿,说是某女孩儿写给某个男孩儿的求爱信。
那上面就有这么一句话,说,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这不,这话我就学来了,还挺顺口的。
班主任还说啊,现在小孩子谈恋爱的现象非常严重,一个班里都有好几对,还有的学生以公开牵手为光荣,别的学生还去真诚祝贺。
啧啧啧啧,现在的孩子这是想上天吗?咋就不知道羞耻二字咋写的呢?
班主任问我怎么办?这事儿是管还是不管?
我说当然要管了,这事儿要是管不好,那是要闹出大事儿的,但是管呢,你得讲究方法。
他有时候可能并不懂啥是个谈恋爱,可能也就是一点好感,你说这就是谈恋爱,他没谈恋爱,说不定也就成了谈恋爱了。
这就看老师管理学生的艺术,教育学生的本事了。”
“是的,砂哥,我支持您的观点,所谓教育无小事,这样的事情,做老师的,做班主任的都是不能回避的。
学生的思想教育真得引起充分的重视,我看你们学校的孩子,已经有开始长歪了的哈,得赶紧掰过来。
你们的孩子要是长歪了,对社会的危害更大,都是些会拳脚功夫的。
现在非常能理解电视上曾经看到的故事,有个孩子功夫了得,但是经常被人欺负的憋屈的哭。
为什么呢,他师父规定,不管多么憋屈,别人欺负他,打他时,都不许他还手。
就是因为他功夫太高了,出手都是必杀技……”
砂哥叹息一声,“你说得对!”
“还有那些女生,更要好好的引导教育她们,并保护她们、监督她们。
这万一哪个胆大包天的傻孩子,糊里糊涂地给你在寝室里生一个小萝卜头怎么办?
网上曝光过的,某大学生就是把孩子生到了学生宿舍里,都大学生了,还傻得啥也不懂。
你们的学生年龄更小,更得注意关心教育。
生理卫生教育课要开开,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教育等,任课教师要常抓不懈,法治教育课,这些都有必要加强……”
砂哥立马说道,“你啥时候有空,来给我们学生上上这样的课。”
窦豆心说,砂哥可真是疾病乱投医。
“我去上?我可不行,标准门外汉。您从校外请啊,这样的教师,公立学校应该不缺。
根据学校需要,可以经常请一些专家、专业老师来学校开开讲座。”
砂哥说道,“你的建议不错,可以考虑。我回头就让李小兵给安排上。
还有你们昨天说的那个培养学生特长的拓展课,我也让他立即马上给我开出来。”
“嗯,还是砂哥有魄力。
砂哥,那件事咱就这样说定了?您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多大点事啊。你哥我就陪老妹玩点刺激的,看看我老妹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把楚晋的天给捅个窟窿!”
“耶!一言为定,哥,您等着吧,最迟明天晚上,我把策划案拿给您。
不跟您啰嗦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我得去做策划案了。”
砂哥笑得开心,“呵呵呵呵,我等着,看你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窦豆兴高采烈地回到茶楼,一边收拾自己的大包包,一边对大家说,“我有点急事要忙,你们不用客气,好好喝茶,天天向上。
有什么想要问的,想要了解的,或需要我们帮忙的,都跟焦正阳,焦经理说,我就不奉陪了。”
窦豆抱拳行礼,就要离开时,胖子担忧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窦豆故意跟他说,“刚才的电话是砂哥打来的。”
胖子迟疑着问道,“情况如何?”
窦豆展颜一笑,“砂哥说,他就陪我疯,陪我狂,陪我咣咣撞大墙一次!”
竹叶青、猴子、胖子同时欢呼起来,“耶!太好了!”
在三个虾兵蟹将的笑声中,在四个同行不解的目光里,窦豆告辞走了。
走在路上,让晚风吹了一会儿,窦豆顾不得看楚晋的夜景,大脑就飞快地运转开了。
要想一鸣惊人,把楚晋的天捅个大窟窿,需要设计很多板块,很多人手。
这个工程量太大,太繁琐,等会儿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好好布局。
走在路上,可以先琢磨点不纠结、简单的事。
第一件事,开幕式和闭幕式的设计。交给谁才能放心呢?
王昕!
最近,听高唱说,她和王昕到了颍水县以后,自家老爹老窦头,把王昕每天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除了带着王昕打太极拳,读书,种菜,钓鱼,煎中药以外,还让他跟着自家老妈一起,每天烧香拜佛打坐敲木鱼。
隔三差五,老爸想吃懒豆腐了,王昕就自然成了磨豆子专业户。
自己吃还不算,还得给住城里的窦爷爷送。
高唱幸灾乐祸地说,我看窦叔就是变着法子让王昕干活。
经过老爸一番骚操作,一个多月过去,王昕的精神面貌好多了,人也吃胖了些,还养了很多很多的花花草草。
多到什么程度?窦豆家那个超大的三楼平台,和超级大的一楼客厅,窦老头的超级大书房,都放满了,郁郁葱葱,家里成了天然大氧吧。
不仅数量多,品种也多,什么绿植,什么法师,什么八宝景天。
还有些花,名字就离奇古怪的紧,什么屁股花,什么小人祭,什么不死鸟,什么赤鬼城……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自从王昕跳楼事件以后,她虽然已经不恨王昕,也知道王昕是被人设计利用的,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跟王昕联系过。
她怕王昕脆弱的小心灵,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只能通过高唱向王昕释放善意。
王昕父母姐姐被拘禁期间,她通过高唱,建议王昕及时给家人请律师,阻止家庭不幸进一步蔓延到不可收拾。
过后高唱曾问过她,当我们都束手无策,任由事情发酵而无能为力,更因为不了解亲人的情况,而整天都惶恐不安时,她怎么想到要请律师的?
窦豆傲慢地说,你们也不想想,我妈是干啥的?法官大人的女儿能是白做的吗?
王昕患上抑郁症,有自虐倾向,她提议让王昕住到她家去,让王昕随时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来自她的关心。
她是他的穿肠毒药,她也是他的救命稻草。
她以实际行动告诉王昕,她曾在六楼的玻璃挡板上对他承诺过,以后,她还是他肝胆相照、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她说到就会做到。
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够勇敢的面对自己,经得起希望、失望、绝望的折腾。
她赌,她的父母,她的家,以及她自己的诚意,能够治愈王昕。
窦豆拿起手机打电话时,还有些惶恐,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打过去,对王昕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王昕对演唱的嗜好是非同一般的,水平绝对是可圈可点。
有这样爱好和水平的人,是绝对经不起一场大型演出的诱惑的。
“喂!窦豆啊,这么晚打电话可是有事?”
“没大事,妈,你跟爸都还好吧。”
梅时雪说,“都好,高唱和王昕也过得很开心。
王昕说他身体已经好了,这两天正跟你爸商量着,要回上海呢。
你爸说,让他亲自跟你说,你同意了,他就没意见,他就不再提回上海的事了。”
窦豆感激地说,“妈,您跟爸都是好人,救人于水火,功德无量。”
梅时雪笑道,“举手之劳,再说,人家也是因为你才得这病的。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要良心不安一辈子啊。
唉!孩子也可怜,帮他也就是帮咱自己。”
窦豆差点就激动哭了,“妈,总是让您和爸替我操心。”
窦豆的嗓音有些堵。
梅时雪一下子就急了,“小窦豆,可不许哭啊,我们做父母的为自己的孩子做再多都心甘情愿,都幸福开心。
我和你爸生怕自己帮不上你的忙,心里会不安呢,能给我儿帮上忙,我们都觉得自己还有用啊。”
窦豆忍不住泪流满面,“妈,我爱你们。”
“嗯嗯,我跟你爸都知道,我儿是天底下最懂事,最孝顺的孩子,也是天底下最令父母骄傲的孩子。”
窦豆抹了眼泪,说,“妈,咱不煽情了,好不容易给妈打个电话,还惹妈落泪。都怪我,我要坚强,才能不让妈担心。
妈,你让高唱给我打个电话,我八月份可能会有个大动作,我需要他们过来帮忙。
妈,您觉得以王昕现在的心理状态,他能见我吗?”
梅时雪停顿了一会儿说,“应该能吧,现在跟人说话,有说有笑的,挺开朗的。
不像刚来那会儿,就低着头,不愿说话,也很少抬头看人,偶尔看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看一眼赶紧转开视线。
一跟人说话,那只小手就磋磨着大腿,很无措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揪心。
你爸就不停地拾掇他,让他做这干那,逼他多说话,还隔三差五带他上街,现在进步可大了,跟过去就像两个人。
没准你让他帮着做点事,他会好的更快。”
窦豆心里有数了,跟梅时雪说道,“您跟高唱说一声,让他们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我有事找他们帮忙。
我怕我直接打过去,让王昕猝不及防,别又出现什么问题。让高唱打过来,好让王昕有个心理准备。”
“嗯,还是我闺女考虑的周到。对了,窦豆,你听说了吗?汤楠楠跟火烈离婚了。”
“啊?啥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虽然结婚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撑不长,这也太快了吧?
这才几个月啊?二三四五六,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的夫妻啊,真是造孽!”
梅时雪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闹了一场又一场,动静可大了。
汤楠楠还自作主张,偷偷把怀孕的胎儿打掉,真是作孽呀!
最后那一场架,汤楠楠拿花瓶把火烈的头都砸烂了,缝了十几针呢。
真狠心啊,这是照死里砸啊,特意往头上砸的。世上真有这么狠毒的女人,那可是你男人啊,是枕边人啊。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万年修得齐白首。
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她咋就下的了手啊……”梅时雪的嗓子有些哽咽。
窦豆也是很心疼火烈的,心疼得胸闷,嗓子眼里都堵得难受,毕竟真挚的喜欢过。
他这么好的男人,不该遭这样的罪。
也不该被人这样的对待。
但是,终究不一样了,菊地出事时,她就觉得除了死,失去他的痛苦才能解脱。
“何况,当初她痴痴傻傻的,人家火烈都没嫌弃她,他倒是嫌弃起火烈来了。”
窦豆能够想像出老妈有多心疼火烈,她一直一厢情愿的把火烈当儿子待。
窦豆安慰道,“妈,您也别太难过了,火烈离婚了,您应该高兴,他又能做您儿子了。”
梅时雪带着哭腔说,“他本来就是我儿子,我去看他时,他头上裹满了绷带,看得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孩子遭了大罪了啊。”
“妈,您可别再难过了,我一听到您哭,我就忍不住也想哭。您不觉得火烈现在离婚是件大好事吗?
今后汤楠楠家,再也没有任何借口,死不要脸的以所谓的青梅竹马,道德绑架火烈了,火烈这次算是彻底的解放了。”
“嗯,你说得对,这家人太不要脸了!当初拿青梅竹马逼着火烈认了他家傻子做未婚妻,这傻子还没好几天呢,就闹着要离婚。
火烈嫌丢人不同意离婚,她就往死里整火烈。
火烈就是太心善了,要我说,怎么也得告她个故意伤人罪,让她好好喝一壶。”
窦豆问道,“汤楠楠现在干嘛呢?还在复习准备考研究生?”
窦豆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汤楠楠不是个安分的,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汤楠楠喜欢把自己比下去,好不容易离掉婚,自由了,她该出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对。
果然,梅时雪说,“听说去上海,投奔过去的老同学去了。她那个老同学的父亲是个有钱人,有家族企业。”
窦豆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汤楠楠,没准是去投奔菊地呢。
过年那会儿,有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菊地的棠棣之花啊?
好像提到过的。
她肯定得去,她那时候对菊地可热络了。还一再嫌弃火烈的生意上不得台面,更是对菊地家族羡慕不已。
可惜,汤楠楠注定要失望了,她都不知道菊地在哪呢。
见窦豆不吭声了,梅时雪赶紧说,“看我,一说话就忘了正事,我去找高唱,你忙正事吧。”
“没关系的妈,我不着急的,只是在想,没准汤楠楠会去上海找菊地呢。”
“她找菊地干嘛?”梅时雪一下子紧张起来,还忍不住四下张望了一下。
窦豆笑道,“年初她们结婚时,我跟菊地去吃喜酒,她就不停地问这问那,还问菊地要不要管理人员,我才有这样的猜测。”
梅时雪长出一口气,说,“哦,这样啊,那她要失望了。我去喊高唱了,你等着哈。”
楚晋的夜晚,依然热闹,它也是有名的旅游城市。
窦豆在这样流光溢彩、人气旺盛的城市里,缓缓地朝着酒店走去,她在等高唱的电话。
她也在担心,王昕接了她的电话,是不是会再旧病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