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好僵硬的冲着他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喻之椿笑意盈盈的看着阮蔚慢慢坐在自己对面,一双剪秋水眸,衬得人更是绝色。
阮蔚的时间不多,只能直奔主题:
“那个,上次我们聊的……”
喻之椿点头,“我知道,朝见尊人曾问过我。”
他话音一转,关切问道:
“你身子还好吗,听说昏迷了几日才醒,不要紧吗?”
阮蔚随口道:“还行还行,我们继续聊吧。”
喻之椿微眯着眼,有些不经意的打量起了阮蔚上下。
他说:“仙子似乎……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啊。”
阮蔚心下一跳,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她反问道:“什么?”
该死的。
这小子怎么无论前世今生都还是这么的敏锐!
喻之椿却是抿唇一笑,不再强求答案。
他将前些日子他二人所聊之事重新又说了一遍:
喻之椿生在蛮荒,长在蛮荒,更是流转于形形色色之人的手中。
这么一来,他所听过的、所遇见过的故事便十分多种多样。
其实他与阮蔚的交际很少。
毕竟阮蔚从九大宗下船的第一秒钟,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傅弈,日日夜夜都似一蝴蝶般翩飞萦绕在傅弈周围。
喻之椿有心无力。
毕竟,婚约一事更像是月华的一厢情愿。
喻之椿对阮蔚,虽有容貌上的欣赏,却并无更多喜爱。
他不喜娇花。
更多的,只是责任使然。
当然,还有家世诱惑和师长满意。
喻之椿:看不见,我瞎了。
阮蔚不找他,他也愿意当个睁眼瞎,对她和傅弈的互动视若无睹。
当时,阮蔚第一次转醒,醒来时便拿着幽荧全宗上下的翻找,似乎是在找什么火属性的法器。
她口中念念有词,“两仪、两仪……”
喻之椿路过的时候,顺口就接了句,“四圣?”
说是顺口,其实也算是预谋吧。
喻之椿想过要同自己这位一心奔赴别人的未婚妻说说话,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阮蔚的动作一顿,随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喻之椿整个人拦腰掳走。
喻之椿,“?!”
这传遍了蓬莱上下,大家都在猜蓬莱仙宗的这位二弟子似乎是变心了。
傅弈,“……”
这位气闷的练了一天的剑。
当时的池衿已经厌烦了阮蔚一出更比一出荒唐的行为,他甚至都懒得再管。
虽然但是……
他为了确保没有败坏门风的事,还是远远的跟在了阮蔚身后。
嗯。
只是担忧而已。
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绝对!
阮蔚把人薅到角落,她双眼布满血丝,冷声问道:“你知道我说的两仪?”
在傅弈面前,阮蔚永远都是温婉可亲的。
喻之椿现在想来。
只觉得当时将自己掳走押到墙角的阮蔚,好似那地狱之中费尽千辛万苦才爬了上来的恶鬼修罗,神色冰冷的骇人。
喻之椿从来没见过像阮蔚这般不守礼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只是听说过一个故事罢了。”
当时没聊几句,阮蔚就头疼欲裂。
几乎是下一瞬,阮蔚整个人就向后倒去,被瞬移赶来的池衿接了个正着。
喻之椿想起这位蓬莱仙宗的小师弟就来气。
池衿是一个鼻孔朝天长的人,喻之椿觉得自己从来没被池衿用正眼看过,他甚至从来不与九大宗的嫡传交谈。
便是联合训练时也未曾开口过。
师姐们都说池衿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
但喻之椿同为男子,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池衿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傅弈身边的阮蔚身上。
每每等他回神,脸色总是会更臭上几分。
此时,池衿的闪现接住了阮蔚,喻之椿便也只好看着他将人抱走。
嗯……池衿的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
因为不确定穿梭的时间有多久,阮蔚急迫问道:“那个故事,能给我完整的说一说吗?”
喻之椿欣然应允。
喻之椿是蛮荒野蛮生长出来的刺花,他年幼时辗转于多处,更是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在多地流转间,他偶然听过这么一个故事。
这是只有蛮荒人才知道的。
传闻天地混沌,是四圣开辟天地,但世间仍囫囵,世人多愚昧,四圣人感怀众生疾苦,便降下两仪稳定世间。
两仪并非实体,而是魂灵。
传闻,两仪会自主择选载体附魂,它们所择选的载体更多的是为稳固一方安定。
而蛮荒,身为自古以来的蒙昧之地,作为通州的流放之地,更是蕴含了无数人的怨气、怒意和无数因此而生的邪魔歪道。
按理说,这样复杂的、混乱的地方为何没有爆发一场举世皆知的冲突呢?
因为两仪。
喻之椿从小就听奴仆堆里最年长的老人说,因为两仪之阳选择了蛮荒。
阳仪以身化灵,镇压住了蛮荒的怨怒。
与此同时,通州数名大能也终于察觉到了蛮荒的异象,便纷纷来此,围绕着阳仪布下了封怨阵法。
自此,蛮荒再无波澜。
……
喻之椿说,“大概就是这些,我当年也是听别人传的,或许不那么准确,帮不上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眼神去瞥阮蔚。
只见少女听完一副怔然模样,她难得有这么一副表情,看上去还有几分懵懂的可爱之感。
喻之椿心下微微一震。
耳廓也慢慢的洋溢起了薄红。
阮蔚这张脸对于他们合欢宗的人来说,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人能忍得住不爱绝色。
阮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看着喻之椿,郑重的道谢:“不,这已经很有用了,谢谢你。”
喻之椿摆手,微笑道:“能帮到你就好啦。”
阮蔚顿了顿,又说:“谢谢你,喻之椿。”
喻之椿,“?”
他有点疑问,但看阮蔚的神情十分严肃,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阮蔚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一下喻之椿的,毕竟,他在这其中所做,实在是为她揭露了一个极大的秘密。
是感谢喻之椿这一世的慷慨相告。
也是感谢他下一世的以身救之。
但当然,他们还是无法做朋友的。
阮蔚不会和对自己有过心思的人做朋友,那样的友情不纯粹,也容易让爱情的本质掺杂怀疑。
开窍了的她,确实很直进。
阮蔚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
首先,她前世勘破了天命的意图,在天命换魂之前就对此做足了准备,很显然,准备的不够,魂魄还是被换了。
但正是因为魂魄被换,所以阮蔚原身的魂魄也得以脱身,游离在了整个事件的最外围。
这也是阮蔚在第三场小比中回望到妖族祭司过往的来源。
她的魂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化做了实形,还穿梭时空跑去几百年前的妖族做了祭司。也正是在妖族做祭司的时间里,她布下了一个大局,她执棋子,确定了自己身死之后的掌棋人——池衿。
她魂魄凝做的祭司实体为了妖族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真实的魂魄却也回到了前世正确的时间线上,开始着力于寻找她口中念叨的两仪之阳仪,火属性的法器。
经由喻之椿提醒,阮蔚终于确认了方向是蛮荒。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不能够亲身前往。
仍是不知缘由,肉身消散,阮蔚的魂魄却是附在了幽荧之上。大概是她在几个同门之中,最终选定了性子沉稳的握瑜。
因此,才有了常怀瑾所说的,握瑜能够看到师姐。
萧玄同送葬回阮家。
握瑜去了蛮荒,常怀瑾带着附着阮蔚魂魄的幽荧随之前往。
池衿留守蓬莱。
之后的事就是老生常谈了。
萧玄同折戟在归途,双生子的相残而亡,池衿被逼成魔,堕落魔域,蓬莱彻底封山。
但他们一定成功了!
在阮蔚自以为的前世之中,蓬莱仙宗还是成功了的。
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一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