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长剑破空而来,那剑的速度太快太快,像是被人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用力掷出一般。
傅弈眨眼,剑尖便到了眼前。
是阮蔚的剑。
这力道,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吗?!
傅弈当然不可能坦然赴死,他不得不扭身去避。
这一避。
“噗嗤——”
是利器刺入**的声音。
池衿瞳孔微缩,眼神逐渐被点亮。
血花却仍然溅起,四散,刺目的红甚至星星点点落在了李戟川轻颤的眼皮之上。
“我去!”
姜榕榕一声惊呼,反应稍显迟钝的捂住了李戟川的眼。
李戟川的睫羽扇了扇。
他感受到那温热的、腥气的血液沿着面颊缓缓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进了他衣襟之中,贴合了他凉寒的躯体。
这才是他迫切需要的暖意。
地面上,被长剑钉住的法显口中吐出一茬茬的血沫,他的双眼几乎要迫出瞳孔,一剑穿胸而过,他的痛苦惨状实在太过狰狞。
啊。
阮蔚杀了法显,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一剑来的太过突兀,太过……武断,以至于在场几乎没有人回过神来,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傅弈。
他劈头盖脸的被血溅了一身。
恰时,白裙女修怀抱着娇小少女翩翩落地。
阮蔚,“怀瑾,过来。”
常怀瑾的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他迅速上前接过了阮蔚怀中的握瑜。
常怀瑾看了眼妹妹没什么大碍,便只是叹了口气,“她怎么每场比赛都晕啊。”
阮蔚默了默,嗓音有些哑了,“……嗯。”
阮蔚转身,莲步轻移。
喻之椿的眼都呆滞了,他甚至忘了眨。眼见阮蔚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还悄然向后缩了缩。
阮蔚走到傅弈身边,轻声道:“让开。”
傅弈浑身一颤,被血糊了满脸的他有些呆滞,却还是伸手拦住了她,呐呐出声:“阮、阮道友,你?”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开了杀戒?
傅弈并非没杀过人,万剑宗的执法堂也是有剿魔任务的,但他从来没见过阮蔚这般干脆的手段。
尤其,他还以为阮蔚是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葩。
阮蔚掀起眼皮,神色很冷的看了傅弈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她伸手,握住,猛地向侧边一拧。
近身体术,除了萧玄同,阮蔚自认在这堆嫡传之中从无敌手。
傅弈的表情立刻疼的扭曲。
“不会让,就滚开。”阮蔚万分嫌恶的甩开他的手,甩得傅弈一个趔趄。
她走到法显身边。
“噗——嗞——”
阮蔚随手将灵剑拔了出来。
此时的她,再也没了世间仙泠的模样。
白色裙装血迹斑斑,乌色长发里也浸满了血腥气,她洁莹白润的面颊上,星星点点的落着几点红色,满身煞气,不像仙子,倒像是那地狱魔窟中爬出来的冷面魔神。
法显的眼渐渐灰暗,他似是不甘、又似是悔恨的将头瞥向了李戟川的方向。
是他徒儿的方向。
阮蔚路过,一脚将他的脑袋踹开。
看什么看。
老登,现在后悔有屁用?
阮蔚抬步就朝着李戟川走去。
望溪行瞬闪过来拦在她面前,十分警惕的同时,也有些担忧阮蔚,“等等,你先停下。你,没事吧?”
这丫头不会打个架打出心魔来了吧?
阮蔚,“没事。”
她指了指李戟川,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就和他说几句话,要打吗?”
她挽了个剑花,一副要战便战的模样。
阮蔚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刚刚晋升金丹之际,就深受打击,心神动荡难守。
识海里的塔灵也快叫破了嗓子:“啊啊啊啊啊阮蔚!!大傻春!!你在干什么?!——你把法显砍了干嘛?!”
“啊啊啊啊啊——”
救世系统又一次捂住了塔灵的‘嘴’。
阮蔚并没有理它,理由非常简单。
既然他们几个宗门不想让蓬莱仙宗拿第一,那么很简单啊——
大不了大家都别玩啦!
望溪行愣了愣。
阮蔚的话听上去,还有几分神智。
望溪行不想和疯子拼个你死我活,但她也不能轻易的让阮蔚过去。
“不能站这儿说吗。”
阮蔚的神经像是被挑起了些,她思虑片刻,“行。”
“李戟川。”
阮蔚唤了他一声。
莫名的,李戟川的身体涌上了几分气力,他缓慢但坚定的拉开了姜榕榕捂住他眼睛的手。
李戟川微微仰天,喘息着,“嗯。”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像邪魔的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甚至乎,李戟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十宗嫡传之中,李戟川最期待阮蔚提交的答卷。
-
“灵镜外面的人也都看着吧。”
阮蔚将灵剑收起,她缓慢说:“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玩了。所以——”
“这道题,我不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阮蔚紧紧的盯着李戟川,琉璃般剔透的眼眸里莫名倒映出了一个满身黑气的成年男修,那是成年后的李戟川。
阮蔚,“李戟川,你不必在对错上执着。”
“法显是因,你是果,在我看来,你俩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李戟川呆滞了一瞬。
啊?被骂了?
李戟川觉得很荒唐。
就跟路过的狗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似的荒唐。
虽然被骂了。
但莫名,李戟川那久久不曾跳动的心,猛烈的撞了几下。
阮蔚还在说:“是因先犯错,还是果被诱导,这并没有分别。”
“法显选择献祭邪神,过程中,他杀戮了许多人,拯救了许多人,他得到了褒奖、憎恶;你呢。你起初是没有罪恶的,但在邪气侵蚀之后,你屠戮了边陲城中的普通灵族,你的献身值得被褒奖,你的杀戮也理应被憎恶。”
“我不觉得你们有何对错,立场不同选择不同。我的包容性还可以,对于你们的选择,我都赞同。”
闻言,李戟川的眼神凉了些。
他再次开口,声音却不再是孩童稚嫩,而是低沉的、喑哑的:
“所以,你认为我的错,和他是一类的?”
常怀瑾抽空怼了怼呆愣的池衿,“哇哦~一秒度过变声期耶!”
池衿,“……”
三师兄的关注点总是很清奇。
阮蔚叹了口气,她的右手有些发酸,于是她松了松腕。
“不。”
她的眼神冰凉:
“我赞同,但若是我拥有审判的权力,我仍然会杀了你们。”
“我曾立誓,绝不会不问缘由的屠戮任何一条生命。”
“但你们绝不在此列。你们都因为私欲、家仇、泄愤,伤害了更多的无辜的人;法显是疯魔,你亦然。”
少女的脊背削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
阮蔚:“复仇无错,我敬佩你。法显以身化印,我亦钦佩他。”
“但错就是错。”
“再多无辜、再多功绩也不能抹去你们的错——”
少女言辞凿凿:
“若我来选,我会杀了你们。”
“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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