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讶道:“北府军还能有什么盘算?他们只想着打仗立功,得赏升职后回家吧,难不成还能有政治上的野心?”
慕容垂点了点头:“是人都有,不是说地位低下就没有想法。别人不说,象刘毅这样的人,怎么会安心一辈子就在军中发展?而刘牢之也是贪图军功,才会被我们所设计打败,不是他们自己起私心,又怎么会这样上当呢?”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些说白了也不过是军人的私心而已,并非政治野心,也许刘毅是想攀附,但刘牢之这种人,绝对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北府军中绝大多数的军人,都自认是谢家的军队,这点,我非常清楚。”
慕容垂笑道:“可是谢家快要完蛋了,难道这些活下来的北府军也会跟着谢家一起完蛋?谢家可是有始宁山居,有三吴之地的大片庄园,这些军士们有吗?如果现在不想着以后的出路,那就会跟别的普通晋朝百姓一样,家产田宅被那些世家官吏所剥夺,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任人欺压的地步。”
慕容兰默然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所以你是想说,刘牢之,刘毅这些人会转换门庭,另投他人了?”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普通的军士也许不会这样想,但作为将校的,不能不这样想。北府军是谢家一手组建的,现在谢家倒了,人人都想掌握北府军,控制京口,那么这些失了靠山的军将,就有机会重新作出选择,如果不能得他们的心,无法驱使,那反而成了个烫手山药,象王国宝之流,是控制不住的。”
慕容兰点了点头:“桓玄肯定会盯上北府军,他想要。”
慕容垂笑道:“我怎么会让桓玄掌握北府军?青龙做梦都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北府军据为已有,但是他不会如愿的,我早已经有所布置,让刘牢之他们知道这回是桓玄,是青龙黑了他们,谢家就算不在,也会留下自己的盟友来掌握北府军,青龙和桓玄的野心,终将成空,如此一来,荆州和扬州将重新对立,皇帝和会稽王各掌一方,晋国的内乱只有持续,我们在北方才能稳定,消化战争的创伤。”
慕容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谢家就算交出军权,也是以退为进之计了?谢安仍然很厉害啊,败而不溃,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为什么你就不佩服他呢?”
慕容垂冷笑道:“谢家不会再有机会了,因为谢安处理不好自己的家事,亲儿子跟侄子之间难以取舍。如果真的要全力立谢玄,那就不要让谢琰参与军政之事,回吴地当个闲官即可,但他既舍不得儿子,又不肯放弃侄子的才能,最后导致家族内乱,暗连外人,这次谢玄的身边,就给谢琰举荐过来的殷仲堪作参军,其军情泄露,都是此人透露给桓玄。谢安管不好家,才有此败,这点教训,是我格外要吸取的。”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可我们家的情况也不乐观,阿宝无能,几个弟弟都虎视其位,我觉得隐患大过谢家。”
慕容垂摆了摆手:“只要我在,就乱不起来,以后我会找机会让阿宝再次立威,慢慢地把权力过渡给他。司马家,谢家因为内斗而失权的教训,我会一直放在心上的。”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那谢安会如何处置刘裕,还有,还有他跟王妙音的亲事?谢家会真的出卖刘裕,废了这门亲事吗?”
慕容垂点了点头:“谢家这次的战败,会让刘裕,刘牢之,张愿这些人承担具体的责任,而自己则自解军政之职,作为跟其他世家和解的条件,也是给司马氏皇帝一个交代,我让刘裕去草原三年,就是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解除这个婚约,谢安一定会把北府军,把江北之地还给皇帝,同时献给皇帝的,还有王妙音。”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怎么可能?许给刘裕的女人,还能再给皇帝?东晋可是无人不知王妙音跟刘裕的关系啊,皇帝会要?”
慕容垂冷笑道:“休说那王妙音是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才艺双绝,就算她是一头母猪,司马曜也会抢着要的。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效忠!是谢家,还有王家两大超级家族对司马氏皇帝的效忠。自从王恭的妹妹王法慧死后,司马曜这些年来都没立皇后,你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给一个名额留给超级世家,哪个愿意向他效忠,他就立哪家女儿为后。”
慕容兰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会的,我不相信,以前司马氏的皇帝也娶了很多世家高门之女,也没见哪家会效忠他们,大哥,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有问题?”
慕容垂摇了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世家之间联合起来把皇帝当傀儡,让谁当皇后那是各大世家间协商和妥协的结果,甚至这个世家女子生下的皇子,都未必能当上太子,更不用说以后掌握国家了。”
“但这次不一样,几大世家的关系在这次北伐中已经破裂,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谢家如果连军权和政权都一并交出,那就会站在皇帝的一边,继续跟那几个世家作对。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必然献女。不仅是自己家献,也会拉着王家一起献,还有比王妙音更合适的对象吗?你当桓玄对王妙音一直贼心不死,只是图个美色?他最看中的,仍然是王妙音身后的王谢两个顶级世家。所以青龙也深知自己这个徒弟的野心,绝不会让桓玄得到此女。”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男人的争权夺利,女人却成了可怜的牺牲品,跟货物商品一样给人送来送去。妙音的性格我清楚,她是宁死不屈的个性,即使是自杀,也绝不会嫁给不喜欢的人,我怕这回最后会弄出悲剧,刘裕若知王妙音给他们逼死,他的愤怒,会毁灭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慕容垂:“这才是大哥你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