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鸿文的叔父非比寻常,正是明朝朝廷臭名昭着的小人阮大铖。
阮大铖,字集之,原本是靠依附东林党步入仕途。但在天启年间,因魏忠贤权势滔天,他背弃东林党,转投魏忠贤门下,更成为反东林党的主要攻击者。早年在东林党中人脉广泛的他,掌握了许多人的秘密,因此他的背叛对东林党造成了沉重打击。即使魏忠贤垮台后,他尚未受到清算,原因是他早在崇祯时期察觉形势不对,便请假回家。东林党一时未将他记起。不过,赋闲在家两年多的阮大铖,如今又萌生了复职的想法,近期在应天府积极活动,试图获得崇祯皇帝的重用。摊上这样一个受人鄙视的叔父,阮鸿文颇为无奈,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这个时代,家族血脉紧密相连,家族成员的命运息息相关。他近来竭力讨好钱世禄等人,也有为叔父铺路的考量。
在后院书房,看见正挥毫泼墨的阮大铖,阮鸿文上前行礼后问道:“叔父又在创作剧本吗?”
阮大铖虽曾先后依附东林党和魏忠贤,甚至在南明朝廷任兵部尚书后投降清朝,是个彻底的小人。但他能在万历年间高中进士,被东林党视为猛将,确有过人之处。阮大铖擅长诗词,也热衷于戏剧创作。他的作品在当时颇受文坛大家的推崇。写完一段,阮大铖才放下毛笔回答:
“明天宪之、宗子他们要一起来排练,所以我得把剧本再修改一番。”
仅从这句话,就能看出阮大铖的朋友圈之广泛。他口中的宪之指的是史可法,宗子则是张岱,两人与文震孟齐名,都是江南地区声誉卓着的才子。
阮鸿文叹了口气,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他这位叔父的才华无人能及,但一旦名誉受损,想要挽回就难如登天。沉默片刻,还是阮鸿文先开口提及了今天的事情。
阮氏家族在安庆府久负盛名,财富丰厚。
阮大铖为政时期,更是积累了相当的财力。
因此,家中银两充足,从不匮乏。
闻言阮鸿文提及要取银钱,与几位朋友涉足股票交易,尽管不明股票为何物,阮大铖仍毫不犹豫地说:
“去向你妹妹索要吧。”
阮大铖早年丧偶,未曾再娶,故家产在阮丽珍成年后便交由她打理。
这也是她年近二十尚未出嫁的因素之一。
然而,对于女儿的婚事,阮大铖并不急于求成。
即便在这个时代,二十岁已是晚婚,但阮丽珍才名在外,追求者络绎不绝。
人们对才女的婚事宽容得多,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挑选如意郎君。
阮大铖话毕,便重新专注于书桌上的戏曲稿子,阮鸿文只能悄然退出书房,去找堂妹取银两。
与此同时,在交易行,正如众人预料,周德福果然再次出现,报出了更高的收购价码。
二人如此反复,股票价格一路攀升至每股一两五钱。那些一两一钱就抛售股票的人此刻懊悔不已,就连手中尚存股票的人也犹豫不决,生怕刚卖出就会有人抬价。
毕竟,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数次,谁也无法预测这两个闽南商人的极限在哪里。
时间悄然流逝,交易行即将打烊。店员一边驱赶顾客,一边大声宣告:
“天色已晚,大家请回,明日辰时交易行准时营业,各位届时再来。”
此刻,许多握有股票等待升值的市民开始焦虑。
“喂喂喂,稍等一下,我愿意出售手中的股票,让我交易完再关门。”
然而,店员毫不通融,坚持清场:
“今日交易已结束,不再办理任何业务,想卖股票的,请明日再来!”
见有人还想硬闯,店员勃然大怒,唤来后院的两名士兵。目睹身着红袄的官兵,众人纷纷收敛,被店员一一请出。
不少人手中紧握股票,望着错失的五成利润,心中懊悔不已。
这时,周德福忽然从人群中冒出,对着众人高声喊道:
愿出售股票的,请过来,今日预约定好,明晨破晓,直接在此交易。
许多人手持股票纷纷聚拢。
我有份额,我有!
我这儿也有,足足十份!
周德福示意安静,对众人说:别挤,挤也没用,明日开门再行交易。
明日我会在此等候,想卖的那时再来。
周德福说完,便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人群。手持股票的众人只好各自返回。
次日黎明,天色微亮,离交易行开门尚早。
阮鸿文与钱世禄及一众约定好的人在酒楼包厢相聚。相较于昨日,今早公子哥们的数量明显增多。
这也难怪,这些公子们或许朋友众多,狐朋狗友不在少数。你叫几位,他叫几位,聚在一起就成了不小的阵容。
然而,阮鸿文并未动怒,反而暗自欣喜。他召集众人经营股票,除了盈利,更意在结识权贵子弟,自然是越多朋友越好。
况且,来到这里的人都惯于在应天府交际,彼此熟识,一番客套后,新加入的也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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