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茴在车里等的昏昏欲睡,无聊拿起了手机。

    有好友申请。

    她起初没在意,看到备注的文字消息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骆峻。

    先打电话,后加。

    这是啥意思?

    骆峻未婚之时她都甩他甩的干净利索,现在都结婚又离婚了,难道真以为她这是废品收购站?

    但许茴对他印象不错,有内疚。

    思虑良久,还是点了同意,准备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叮!

    刚通过好友,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

    是慧心文化大厦。

    接着是第二张图片,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金发,五官精致,穿的个性,混血儿,轮廓上跟骆峻隐有相似点。

    许茴打了两个问号。

    骆峻挺磁性深沉的声线随着语音传来。

    普通话还是那么标准,国外多年的生活似没影响到他说话的方式。

    “想请你吃顿饭。”

    许茴:“有事说事。”

    骆峻:“我需要拍一部纪录片,要忙至少几个月,黛娜没人照顾……”

    “你看我像保姆不?”

    骆峻:“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嘛。”

    别人提这种离奇的要求许茴容易思考很多。

    但骆峻这人没太多弯弯绕绕。

    他找她,大概真的仅仅是想让她帮忙照顾他女儿一阵子。

    许茴拒绝的话到嘴边,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睛。

    她吐了口气:“行,等我回燕城,她可以住我家里。但我不会有太多精力去关注她,只能保证她物质生活上不受委屈。”

    骆峻:“谢谢。”

    他口气俨然也轻松许多:“我在网络上看到你弟弟照片了,气质跟你很像。”

    许茴:“还有别的事没?我大概后天回燕城。”

    骆峻苦笑:“你不用刻意对我这么冷淡疏远,喜欢这两个字很宽泛,不意味着一定要得到。做个朋友,聊聊天,挺愉快的。四十多岁了,怎么还是那种不近便远的性格……”

    “当年命都差点栽你手里,你不喜欢我,我不还是在你身边消失了。现在我孩子都已八岁,更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许茴迟疑了片刻:“你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帮你照顾女儿,而不是找骆文鹤。”

    骆峻:“他太忙,家庭氛围并不适合黛娜,不如在你身边更让我安心。你这人有原则,善良,言出必践……”

    许茴笑了:“善良?”

    骆峻:“会痛苦的人都善良,越痛苦也就越善良。不知道你信不信,这十几年对我来说就是恍惚之间。我什么都没忘,什么都还记着,一切如在眼前。我没恨过你,只怪自己其貌平平,不够有吸引力,没能有照顾你的资格……”

    许茴打断:“等我回燕城再说。”

    她垂下胳膊,眼角余光看到了说话间在朝车子走来的许弈跟蒋清雨。

    看上去,破冰了。

    年轻真好。

    说闹就闹,说笑很快就能笑。

    善良?

    她这四十几年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她。

    她害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蠢事,竟被评价善良。

    车窗被敲了敲。

    蒋清雨那张明媚精致的小脸近在窗前,这丫头是真漂亮,隔着玻璃满脸的胶原蛋白都一眼而观。

    许茴降下窗子。

    蒋清雨道:“走啊,带你洗脚去。”

    许茴从车上下来,任由蒋清雨搂住了她胳膊。

    许弈走在她另一边,走出几步不经意低问:“心情不好啊。”

    许茴再度错愕。

    她明明在笑,她弟弟哪看出她心情不好的。

    许茴莫名其妙心塞,简单一句话,她听的几乎想躲回车里不再出来。

    蒋清雨出来一接触到外界空气,只感晕乎乎的,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进足浴城后就死皮赖脸的跟许茴待在了一张按摩床上,还把许茴胳膊给枕在了颈下。絮絮叨叨的,不一会就没动静了。

    许茴看她这次真的睡了,对许弈道:“你这女朋友真够缠人的……不缠着你,缠我干嘛!”

    许弈让技师出去,起身把灯光调暗:“怕冷落你,怕你觉得自己是外人。她很有眼力劲的,会关注别人情绪。”

    许茴:“她包里手机好像在震,你看看是不是她家人。接一下,别让太担心。”

    许弈过去,看是纪瑶打来的电话,迟疑了。

    接了咋说。

    说蒋清雨醉了,睡了,让人怎么想?

    许茴抽出被枕着的胳膊,顺手将手机拿到手里往外走:“纪阿姨,我是许弈姐姐……我们都在一块,清雨去洗手间了,等会让她回给你……”

    纪瑶:“不用,找她没什么事,你们都在一起我就不担心了。”

    许茴索性拿着手机出了包厢:“我好多年没在江城生活过,不了解江城现在订婚的规矩……礼貌不到地方您得多见谅。”

    纪瑶:“这我都理解,本身也不需要太多的亲戚朋友参与。就两家人坐一坐,不用考虑的太复杂。”

    许茴大概懂了,明儿吃饭把订婚的事能说好,就交换一下婚帖,走个形式……更准确的说是女方父母想多了解一下许弈或者是自己。

    简单沟通。

    挺奇怪,却也理解。

    应该是蒋清雨父母或者其它长辈有比较传统的,出于前阵子网络上那些流言考虑想把婚订下来堵住一些闲言碎语。

    许茴走回房间,盘膝坐在了许弈身边的另外一张按摩床上。

    “婚帖的事你让舅舅帮你操心一下,彩礼纪瑶没提,也不愿意多聊,你就给舅舅转个吉利点的数字让他取现跟婚帖一块准备着。我另外再给小蒋转一笔钱,当我个人心意,好歹让她知道她是被重视的……”

    许弈都答应着道:“你跟她聊这么久,觉得纪阿姨人怎么样?”

    “爽快,不拘小节,没俗气。”

    “她明儿说话万一不妥,你别跟人呛起来……她脾气就那样。”

    许茴白了一眼:“她扇我两耳光你信不信我都不敢生气。许弈,我在你眼里就一傻大姐么?”

    “不是这意思,是怕你俩脾气相冲!”

    “她有多冲!”

    “说话挺噎人……”

    许茴:“在家里是领导,工作是领导,爹也是领导,不噎人才奇怪。别跟我聊这个了,你能想到的我都能想到。”她看了眼抱着枕头酣睡香甜的蒋清雨:“瞧瞧人多信任你,敢喝成这样。怎么办?是把人叫醒还是咱俩在这等她睡醒?”

    许弈:“让她睡会儿,医院那边我打点好了,护士换班会给我打电话。”

    “真是最后一晚?”

    “嗯,可以善了何必在心里横个疙瘩。于思媛出事,清雨也会没法踏实……”

    “以后呢?”

    “已经仁至义尽,还管以后干嘛,自个没负担才是对另一半的真正尊重。”

    许茴注视着他藏在幽光下的侧脸,出神。

    明明还是个小年轻,思想却繁复成熟的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