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题集?”这几个来自久远的学生时代的三个字,苑明皙好久没有听说过了。
“的确是错题集。据我所知,注会的财管科目难度最大,在考试期间,好些人因为财管没通过,陷入轮回。浪费了好多时间。尤其是一些不善于计算的文科生。这门科目,怎么说呢?不是凡尔赛。实在是会的人会,不会的很难会。我当时还觉得是最省劲的,对小曲这种文科生,难度当然更大了点。”
“嗯,她是学中文的。你接着说!”苑明皙很是好奇,他了解姜陵,知这人讲话就是爱夸赞自己,特别是遇上自己擅长的领域,若不阻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可小曲实在是个有心的。她按知识点排序弄了这个错题集。每一个知识点之下都有相应的习题。我简单翻了一下,看那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她已经看了多少遍、算了多少遍。”
“那她的问题,你帮着她解答了么?”
“你说呢,大领导。难道我让人家过来,我又要拿乔么,或者你质疑我的水平,觉得我没有能力解答小曲的问题?”
“你别打岔,接着往下说。”
“说什么?不都说完了么?”姜陵道。
“你方才不说她考试通过了么?是她告诉你的?”
“怎么会。小曲怎么会是那种性格的,她哪里是那么张扬的人?小曲考试通过的事,我是听肖乐说的,她生小孩,我转了个红包,顺便聊了两句。”
“哦?你们一直还有联系?”
“那是自然,我人不能经常在静海县,小黄大夫那边有事,我不得麻烦肖乐去帮忙,她又是那么爱张罗事的。”
苑明皙皱眉,他只要想起肖乐,耳畔就是传来一阵吵嚷。心说,姜陵找的这个耳报神,似乎是不太靠谱。
因为苑明皙的母亲姜蓉之前是基层会计,后来又开事务所,他自幼就听母亲议论的关于各种财务考试的话题。对于注会考试并不陌生。他知道像曲知遥这种一没有专业背景,二没有实操经验的人,为了准备考试付出了多少心力。
原来,这两年,他过得不容易,她过得也不容易。
他一方面心疼她所付出的辛苦。
可另一方面却又窃喜,要应付如此高难度的考试,应该是要分秒必争的,这势必要减少她许多休闲娱乐的时间。那么,她和杭涛打交道的时间就不会太多。
要不,只要一想到,曲知遥和杭涛一个单位。
他的身上就如芒在背。
这时,姜陵接着说道:“当时,得知曲知遥在准备考试的时候,我就劝她说,她在体制内,是公务员身份,即使是要做财务工作,考个中级职称完全就够用了,实在是没有必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考注会。因为,注会证书若要有用,是要在事务所任职的,并由事务所来缴纳社保。她现在有公职在身,很明显不具备这一条件。即使是出于个人强化学习的目的,事情倒是好事情,可说句观点的话,财务本就趋近技术工种,熟能生巧,时间长用不上是很容易遗忘的。而且,税法、经济法这种法律相关科目,政策法规每年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姜陵续道:“可是,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小曲没有吭声。似乎并不认为这些是问题。我当时就在想,她是不是有着考取证书之后,辞掉公职的打算?”
“辞掉公职,那可不行!”苑明皙“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旋即,觉得不妥,复又坐下。
“大领导,你这是要做什么?”姜陵挑了挑眉毛,很有兴味地看着他,“小曲目前只是你的下属,人家想要做什么,也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个人意愿你总是要尊重吧。”
苑明皙自知失态,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如今的大环境不好。大城市好多大厂都在裁员。”他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风平浪静,称为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听着苑明皙郑重其事的话,姜陵有些想笑:“苑老大,你这个从未经过商品经济洗礼的人,说这句话,还真心是好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更为合适一些。”
苑明皙并未理会姜陵的调侃,将目光投向餐厅外的街景。
“苑老大,我请你倒是给点面子呀,也不吃也不喝,真是有点煞风景。菜你不吃就算了,酒你得喝吧。知道你挑剔,一般的酒入不了你的眼、你的胃,我也是下了血本,特意选的店里最好的酒,沙洲优黄三十年的陈酿。你可不要暴殄天物了!”
听到姜陵这样说,苑明皙略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将杯中酒干掉。
相较于白酒,苑明皙素来更喜欢黄酒的口感。
他也很是明白黄酒喝的是年份,历经三十载春秋的三十年陈花雕黄酒,酒香馥郁,入口顺滑醇厚。
喝这种酒本应是种享受,可此时的他,在这种心境下,只觉这酒辛辣刺鼻,每咽下一口,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姜陵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没了逗弄他的心思。两人不咸不淡地吃完了这顿饭。
酒倒是喝了大半瓶。
这餐饭吃完,苑明皙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夜里,他还不禁想着姜陵的话。
两年前,曲知遥给他发的他还一直记在心中,也经常拿出来看:
等以后我和你外出不再被指指点点时,咱们才能成为朋友。
其实,一开始知道曲知遥通过考试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狂喜,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那么想,可竟然私心觉得,曲知遥的努力是同他有关。
可是姜陵的话,很快让他清醒。
一厢情愿、妄自尊大的毛病在两年前就犯过。
如今,他不要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