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乐家出来之后,因接受大量信息而晕晕乎乎的曲知遥,这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去肖乐家,是因为方才要躲那个不祥之人。

    在肖乐家待不了,天寒地冻的,她又要去哪里?

    难道要回单位?

    算了,这一天,她真是有点累了。

    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至于东躲西藏?

    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果然,当她走到自家单元楼门口,就看见苑明皙站在冷风之中,四处张望。

    看见她,忙走到她身边来。

    “领导,你刚才说要送我回家,现在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事么?”曲知遥抢先一步发声,她不想让他开口,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苑明皙:“今天,在李隆镇,我实在不知道你是胃不舒服……我要是知道,我不会那样……”

    “你没有哪样,下乡是局长吩咐的,白酒是我自己满上的。胃不舒服的事,也是我没有表述明白。领导,你既然知道我不舒服,就放过我吧,我现在就想回家躺一会儿。”

    “遥遥,你别折磨我……我……”苑明皙只穿着件呢大衣,站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室外,声音有些打颤。

    曲知遥最受不了,就是他叫她遥遥。这么亲昵的称呼,他有什么立场叫出来呢?

    还有,他说叫她别折磨他。

    当真是好笑!

    是他搬出她们领导来叫她下乡;是他在她说出想早些回家的时候,不可一世地说不行;是他在酒桌上含沙射影,用帽子压制她,让她喝酒;还有,是他同一个与他很登对的女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从别墅里出来,又回到别墅里……

    曲知遥原本是心怀怨怼,她想到前三条的时候,气得一颗心在胸膛里来回翻。可是,加班下乡对她来说是常事,在酒桌上被劝酒也偶有发生,之前她都能应对,即便是不愿意,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

    可这次却像是要过不去了。

    等她想到了第四条,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怨怼全都变成了害怕。

    她想到这场蹊跷的胃痉挛和县医院大夫的话。

    大夫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还什么也想不到。

    原来,她发病的缘由,以及现在满腹怨气地看着苑明皙的缘由,只是因为看见了他身边有了个登对的人。

    她在为着与她毫无关系的人和事,而失魂落魄。

    她一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她一直牢牢锁死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在她心里滋生。可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犯这么大的错误!

    大雾消散,晚霞在冬天的黄昏里绽放,那淡雅的紫色和瑰丽的红色在天际堆叠交织。

    触目的美丽。

    却与她无关。

    而罪魁祸首,就站在肆意蔓延的晚霞中,理直气壮地问她,为什么要折磨他?

    她之前怪他,怪他总会心血来潮,诈尸一般在她眼前晃悠。

    就比如说现在,白天发生的一切叫她清醒,叫她再不要轻易做梦,她只要一咬牙、一跺脚,就会将前几个月那些个暧昧不清都挥断。

    可他偏偏又来!

    他就想让她前功尽弃!

    然后再沦陷在他的温柔缠绵里,再语焉不详地睡上一觉。

    他可以挥挥衣袖,潇洒转身。而留她在原地,万劫不复。

    他不放过,就在一抬手,就会将一切都释然的时候。他却吝啬的不想抬手。

    ……

    眼泪从她眼中流了下来。

    那些瑰丽的色彩也终于消失不见。

    苑明皙怔怔地看着她的泪水无声滑过,心口隐隐作痛。

    “领导,我求你,放了我……之前宋文的事情,是我欠了你的人情。可现在,我又交了新的男朋友,那人你也见过,也许很快,我们就会谈婚论嫁。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两个的过往,也不想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曲知遥说的很快,一边说,一边流泪。

    她的话是一把又一把犀利的刀子,都刺在苑明皙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