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激辩之时,一队官兵拦在了战车之前。
先是知道镇妖军的千夫长是在论仙州被杀,然后被朱景岳拆穿镇妖军的计划,现在又在战车上吵得不可开交。谪七涛再好的修养,现在也很难压制住火气了。
正好一队扬武军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掌拍碎了朱景岳的隔音障,然后身影一闪,出现在了扬武军的领头军官面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
“何故拦我去路?”
这名军官脸已经发紫,哑着嗓子道:
“谪八……谪八将军,等候您……多时了……”
谪七涛松开了手。
“谪八雍,已经知道了?”
“咳咳……是。谪七都护,您连杀两个将军,整个论仙州恐怕都知道了。”
“好。那就看看谪八雍,给我准备了怎样的答复。带路吧。”
“是……咳咳”
朱萧索等人跟着这队扬武军士,进入了谪字营的主帅府。
谪字营的规模,远超水字营和青字营这种只有一个出圣境将军的小作坊,比五位出圣境将军坐镇的国字营也要大上许多。
进入主帅府,正座上是一个瘦削的中年将军,眼神没有光芒,看不出悲喜。
左手边坐着四位将军,右手边坐着三名将军,起码也是出圣境修为。但是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畏惧。
谪七涛停在这七人面前,身后跟着朱萧索和朱景岳等人。
“久仰北都护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嘴上说着客套话,谪八雍的双眼依旧飘忽,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谪八将军。我的来意,你应该知晓了。既然你的将士说你已经等我很久,那烦劳告知,你准备了什么吧。”
“谪七都护真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你们几个,把东西带上来吧。”
“是。”
几名军士推上来一辆战车,果然也是镇妖城的款式。车上堆积着数不清的灵石,看起来少说有五十万。
一旁另有一名军士手捧一个托盘,托盘隆起,盖着一块白布。这块白布已经被血液染红。
“这就是我给谪七都护的答复。战车,赔偿,一个出圣境的脑袋。我的提议,还是非常有诚意的。”
谪七涛掀开白布,一个还在滴血的头颅,眼神中充满着惊骇。
谪七涛点点头:
“本来这些是够的,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不得不说,谪八将军的态度还是非常诚恳。”
谪八雍没搭话,因为听出来谪七涛的语气似乎并不满意。
“在我来谪字营之前,也没想过会这么轻松地得到这些赔偿。若是咱们在谪字营外见面,谪八将军交给我这些东西,我肯定直接改道去都城述职。”
“可是很遗憾,我进来谪字营后,看见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哦?不知谪七都护说的,是什么?”
谪七涛道:
“这得追溯到千年之前了。当时像‘精血寻踪这类法术还没有被研究出来,想要定位修士的位置极其困难。为了方便寻找落单的将士,程帅让我们镇妖军每个人都饮下了妖王旱蛟的血。饮下旱蛟血后,身体会产生一种独特的气味,只有同样饮过旱蛟血的修士,才能闻到。”
随着谪七涛讲述,谪八雍的眼皮渐渐下垂,已经快要闭上。
“我在这里,闻到了这股味道。虽然很淡,可能是两三百年之前留下的,但我还是闻到了。说明我镇妖军有一位故人曾经来过这里。而当年跟随一起攻打妖国的军士,能活到三百年前的,一定都是出圣境起步。巧合的是,我们镇妖军的陆轩阳将军,就是在两三百年前去京城讨要饷银的时候,失踪的。”
谪八雍耷拉着眼皮:
“谪七都护讲了个很好听的故事。我听出来了,你想说,那个叫陆什么的将军,被我扣在了谪字营,或者说是被我杀掉了,没错吧?”
“有可能。”
“可是,一个出圣境将军,绝非什么蝼蚁之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失踪?你们如果有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只需一路探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为何隔了三百年,突然在我这里,讲出了这件事?”
谪七涛冷笑:
“因为当时,有个人告诉我,陆轩阳因为在都城当面辱骂国主,还在大殿上和神威军的将军大打出手,被国主亲自在殿中击毙。我对那人深信不疑,所以一直以为,陆轩阳是被国主杀死的。”
谪八雍哼笑了两声,但是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故事套着一个故事,谪七都护难不成是来我谪字营开故事会的?”
“是不是故事,谪八将军清楚。当时告诉我这件事的,就是你的父亲,谪八家的家主,谪八诡老爷子。我本以为我们国姓八家同气连枝,谪八家主不会骗我。可是没过多久,你们谪八家就改旗易帜,换了阵营,去跟沐家他们弹冠相庆了。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有怀疑过当初谪八家主告诉我的这件事情,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拆穿,稍微找人验证一下就知道真假。”
谪七涛接着摇头自嘲笑道:
“可笑我居然对谪八诡的话深信不疑,认为当初的他没有必要骗我。让陆轩阳的死因过了几百年才浮现出来。倘若不是今天来为千夫长的死讨回个公道,还真不知道陆轩阳居然死在你的手下。呵,我可真蠢得该死啊。”
朱萧索见谪七涛十分自责,双眼已经泛红,也有点难过。
最容易成功的阴谋,不是算来算去的连环套,而是简单直接的灯下黑。何况设局的还是曾经无比信任的人。即便决裂,谪七涛也没想到,谪八家早早地开始下黑手了。
谪八雍闭着眼,丝毫不感到意外:
“谪七都护,我不知道你在我这里编这个故事有什么意思。我活了千余年,有一点人生经验想要分享下,那就是‘见好就收。有些事,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
谪七涛先是伸手凝出一道火罩,将朱萧索等人保护住。
然后左脚前踏一步,铁铠之下瞬间蹿出无数火焰,在铁铠上燃烧出了一道道张狂的纹路。全身上下也被火焰点燃,凝出三尺高的焰甲。
跳动的火光让人难以睁开双眼,炽热的风浪更是令朱萧索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
谪七涛瞪着燃火的双目,口中火舌喷涌:
“倘若我见好不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