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选择性忽略了这个树的问题,
反倒是对云闲鹤坐着的那个轮椅产生了些好奇。
“这个轮椅是小云你做的?”
“以前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看,它还能漂移。”
萩原研二眼看着云闲鹤操控着轮椅原地加速,再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转到他这个方向。
“……厉害。”
夸奖了对方一句的人上前两步,试了一下对方额头的温度。
确定体温正常后,萩原研二点了点头,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不错,恢复能力蛮强的啊。”
“嗯哼。”
要不是树太沉了,他现在还能有力气多站一会儿。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
萩原研二回前门继续整理他刚拿来的那些东西,
而云闲鹤则继续处理刚才在系统商城买树时顺道买的一些长果子的灌木。
等到萩原研二端着一盘水果再来到后院的时候,
看着树下新铺好的草皮、成套的桌椅,甚至还有个秋千的时候,险些把盘子扣地上。
他是只去洗了一会水果对吧?
一点力气都没了勇者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秋千里。
细碎的阳光透过苹果树树冠洒下来落在对方的身上,和倒扣在脸上的书本上。
耳旁是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
像极了电影里描绘的小型秘密花园。
“还真是不得了啊…”
萩原研二算是明白之前诸伏景光跟他说的:
‘即使看到一些好像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也不要太惊讶’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端着水果的萩原看了一眼明显是睡着的云闲鹤,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盘子,果断转身回屋。
等对方醒了大概就是中午了,可以考虑吃饭了。
水果就等下午吧。
·
“喂——闲鹤!你在做什么?”
梦境中,被喊到的云闲鹤抬头。
恰好看到顶着一头红色乱毛的小孩子从院墙上探出头。
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
对方显然看不到成年的云闲鹤。
看着坐在秋千上看书的小云闲鹤,小孩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撇了撇嘴:
“哪有冒险家像是你这样成天看书的?”
“明天有小测。”
墙头上的人身形僵了一下,刚想辩驳几句,就听小云闲鹤继续说道:
“而且分系别要等到上高中二年级才行。”
看完最后一页的人合上手里的书,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灯年你还需要5年才能上高中,到二年级还需要六年。”
“哼!我一定会是一位冒险家!闲鹤你就等着吧!”
喻灯年朝小云闲鹤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结果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灯年小朋友左右看了看,
确定白月长生不在家后,直接大胆的翻了进来。
小云闲鹤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从旁边拿起另一本书开始看。
对书本知识完全没兴趣的喻灯年皱着小脸翻开了对方刚放下的那本书。
瞧了一眼,啪的一下又给合上。
被那一大段玄妙的知识冲击了的人满脸严肃:
“我感觉到它在占领我的脑子,这书上有诅咒。”
“……噗嗤、”
“哈!你笑了!快快快别看了,你昨天比划的那个剑法,再给我演示一遍呗——闲鹤——”
“唉……”
被迫又要做一下午小老师的幼年云闲鹤小大人似得叹了一口气,慢腾腾合上手里的书。
他看了一眼满眼期待的喻灯年,伸手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先说好,我只教一遍哦。”
“嗯嗯嗯!”
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用木质长剑比划着基本招式。
如果说喻灯年在书面文学上的天赋是负数,
那么他在所有关于武学的事情上,就是寻常人中的顶尖。
仅仅是两遍多一点,就已经让他学的像模像样。
这对于一个才到10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期间,以梦境旁观的云闲鹤一直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直到夕阳西斜,
云闲鹤和一旁记忆中幼年的自己一起抬头,
看着那个顶着一头比晚霞还炽烈的、火红色头发的人,三两下翻上墙。
彼时,正当小闲鹤想像往常一样跟对方告别的时候,就听到墙上的人用闷闷的语气问:
“闲鹤,你一定要跳级吗?”
“嗯。”
听到对方平淡回答的喻灯年皱眉笑了笑:
“果然你还是老样子,这样的话去新的学校会被欺负的。”
“不会,我会保护自己的。”
“唔,你要是被欺负了记得叫我!我会帮你打回去的!”
墙头上的人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
在看到街角转过来的身着长衫的人时,喻灯年快速的跟云闲鹤说了一句:
“你要是转学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哦!就这样!”
幼年的云闲鹤看着火急火燎跑掉的人微歪了歪头。
站在他身边的云闲鹤倒是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那个时候的他完全看不懂这个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的人。
对方是有名的孩子王,在他转过来之前,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小伙伴。
直到两人第一次在小学相遇。
不愿意跟对方打架的云闲鹤展示了一下自己徒手劈石头的技能,成功吓退了一众小朋友。
两人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朋友关系——喻灯年对云闲鹤单方面的崇拜。
再到后来,
因为他表现出的强大的学习天赋,被老师看重。
那些尚且不会控制自己喜怒哀乐情绪的小孩子,
当他们明晃晃的将厌恶展示在云闲鹤面前时,
是喻灯年出手,直接把那个喊云闲鹤为怪物的人揍了一顿。
“你这家伙,明明这么强……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那天也是这样的时间点,
夕阳的余晖染在对方火红的头发上,像是火苗一样点燃了云闲鹤心底的什么东西。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跟先生给予他的感情不一样。
朋友
喻灯年教给云闲鹤的,那个最纯真的年纪里最纯粹的词汇。
是了,他们是朋友。
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了?
在云闲鹤跳级之前,喻灯年搬家了。
平日里就算跟人打架手臂骨折都不带吭一声的人,罕见的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闲鹤……呜呜呜!
你、咳咳!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你这家伙,不要学那么快,等等我,我一定…呜呜……一定能赶上你!
呜呜呜呜!赶不上!考试太难了!呜呜呜!”
喻灯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对方抓住手的人想起今天小测发下来的成绩。
好像除了与冒险家这一职业有关的卷子,剩下的喻灯年都没及格、
彼时还不会安慰人的幼年云闲鹤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要加油,一定会追上来的。灯年你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冒险家!”
“呜呜呜呜!好兄弟!”
“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云闲鹤皱眉笑出了声,似是看到什么别扭的事情。
他看着从前的自己跟对方交换了所谓的‘信物’——自己被喻灯年拽着去海边玩时,捡到的石头。
擦干眼泪的喻灯年在熹微的辰光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他用力挥了挥手:
“喂!闲鹤!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变得比你还强!我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冒险家!”
对方没有提出勇者这个头衔,因为他清楚的自知不会成功。
勇者笑着也朝对方摆了摆手,唇角的笑意却在对方远走的背影里逐渐隐没。
眼前的画面如被狂风吹过的沙块般分崩离析。
定神的勇者发现自己站在了中央城的冒险家协会门前。
周围的人不断吹捧着他的事迹,夸得天花乱坠。
一转头,在人群中看见了那抹艳丽的红色。
早已成为冒险家的喻灯年混在那群崇拜者里,似是没有开口叫他的打算。
直到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
对方的眼睛一亮,露出和儿时一样标志性的笑容,兴奋的挥了挥手。
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被对方制成项链挂在胸口。
上面刻着冒险家排行榜第一的冒险小队的标志。
被围堵在这里、被迫演讲的勇者露出了这个上午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朝着对方狡黠的眨了下眼睛,无声念了一句:
“恭喜你成为了最厉害的冒险家,灯年队长。”
接收到这一条夸奖的人举着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心口,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那笑容就像是对方第一次跟云闲鹤展示自己的剑术,求夸奖时一样:
“怎么样!我厉害吧!”
“闲鹤,醒醒,起来吃饭了。”
听到喊声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手拿开了盖在脸上的书。
头顶斑驳的阳光晃花了勇者的眼睛,
借着须臾的清醒,他看清了那被泪水沾湿的书页上的一行字——
如果神明是世间最强,那么我便成为仙神之下、凡人之上,世界最强!
“我厉害吧!嘿嘿!”
还未起身的云闲鹤看着弯腰站在秋千旁看着自己的人,笑着夸奖了一句:
“超级无敌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