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高考的薛之梦本来对高考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她并不紧张,因为和高寒定下了亲事,高寒来学校看她也就正大光明起来。
高寒说他打算办一个停薪留职,因为在建筑公司的工作是他一个亲戚通过关系给他办的,还是正式工。
“你为什么要办停薪留职?”薛之梦觉得把工作放弃了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她又不想干涉太多,高寒那么大个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去城看看做点小买卖。”高寒说。
“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为啥想要做小买卖了?你妈同意吗?”薛之梦觉得,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旱涝保收,就是最大的保障,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要去做买卖,她不理解。
“你快毕业了,如果考上大学,是需要学费的,考不上咱们两个得结婚吧?我不想一辈子就呆在咱们那个小村子里面,还是城里面的机会多些,在城里要买房子,是需要钱的。”高寒已经在规划未来。
薛之梦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她的想法很简单,有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至于将来什么样,她不想,也不想去想。
高寒和薛之梦一起吃了午饭,就回家去了,说要和他妈打声招呼,安排一下家里面。
薛之梦对高考的事情不上心,但也必须走走过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高寒,既然高寒没上大学,那么她也没有必要考上,只要有了高中毕业证,那么就完事大吉。至于结婚,她没有那么多的规划,她只需要跟着高寒走就行了。
温玉不止一次地告诉薛之梦,如果想考就一次考上,不要等着复读,因为复读是需要钱的,虽然家里面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是她不准备供薛之梦再读一年高三,在高寒不反对并支持的情况下,她也支持女儿复读,但是复读的费用,是要高家来付的。
薛之梦不想让高家为难,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妈妈,所以,对于考上考不上这件事,也就顺其自然。她没想过要去再读一年高三。
“你自己的将来谁也替代不了,如果不想复读,那就得有不后悔的决心。”这话是薛志说的。
薛志因为这么多年忽略了女儿的成长,对她的未来,也没提出更多的建议来,因为他无论说什么,薛之梦都只是笑笑不说话。这个时候,她觉得父母都已把她当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薛之梦的小姑姑虽然和温玉不和,但是对这个侄女,还是极其疼爱的,她不同意薛之梦在这个年龄就结婚,因为自己就是没有读过书,早早成了家,婚后的生活虽然不难过,但总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她也是从小女孩儿时候过来的,觉得年轻时候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婚后的繁杂生活让她觉得心累。她不希望自己的侄女也走这条路。
“梦梦,你听姑姑的,千万不要因为定了婚就忽略了学习,你读的书都是你的,谁也抢不去,将来都是武器。”小姑姑说。
“姑,我不需要武器,我只需要和高寒好好的就行了。”薛之梦不以为然。
“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女人也要有能力面对将来发生的一切。”小姑姑说,“你的能力和知识就是你将来面对这个世界的最有力武器,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有能力,有学识,就会有勇气面对一切。”
小姑姑的这句话,让薛之梦在很多年以后想起来,仍旧很感慨,她在多年以后终于明白,小姑姑的眼光有多么长远,对她的关怀有多么深。
但是,现在的薛之梦,只有十九岁,她的人生还很长,她的头脑中,爱情胜过一切,只要拥有了爱情,哪怕是再苦再累,她都觉得幸福。可是她不知道,所有的看上去的幸福,最起码的条件就是,能解决温饱,在温饱的基础上,才能够有所谓的爱情的浪漫与温暖。
小姑姑看薛之梦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心有点塞,但,终归是自己疼爱的侄女,她纵使是为了侄女的将来着想,在这种时候,侄女一心扑在高寒身上,她说的话,也不会被听进去,因此上,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温玉想起薛之梦的班主任来家访时说过的话,心里头就觉得一阵阵失望,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于天真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恋爱至上的人,为了一个男孩子竟然把自己的学业给荒废了,不但成绩下滑到不堪地步,还对将来没有任何的规划!虽然自己也是一个对未来不太做规划的人,但是至少自己那个年代不同啊,家里面穷,就是嫁人也不由自己的意愿!女儿不一样!她的家不那么紧巴巴,甚至还算不错,自己和薛志对她虽然谈不上百般疼爱,但是也不错啊!这些年来忙着顾家,似乎把薛之梦给冷落了!而薛志,就更不用提了,他每年回家的那几次,象一个陌生人,薛之梦见了都要躲躲闪闪,哪里来的娇惯和宠爱?
薛之梦的父母从小给她的教育就是放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能随便解决的,就随便过去,解决不了的,就一顿揍,薛之梦的记忆里,温玉打她的次数要多一些,谈不上狠,但是每一次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而薛志,在她的印象里只揍过她一次,揍得特别狠,那年她读初二,周末回到家里正赶上放映队来村里放电影,电影名叫《少年犯》,她听说是个很不错的电影,便想去看,可是当时正赶上了薛志回家来,薛志说,别去看了,一个破电影有啥可看的,一听名字就不怎么好,薛之梦因为很少见薛志所以对他的话有着几分忌惮,不敢反驳,也不敢说去看,就在收拾碗筷的时候闹了点小情绪,薛志在看到她闹情绪后有点恼火,走到院子里面就在门洞上方掏出一条皮鞭,火冒三丈地到屋里指着薛之梦就骂,说不看一个破电影能死还是咋滴,薛之梦看到皮鞭时候吓了一跳,但还是觉得薛志是舍不得下手打她的,她朝着薛志就喊了一嗓子:“我就是想看个电影怎么了?你骂起来没完没了的!”
就这一嗓子把薛志给惹急眼了,他挥起皮鞭就朝着薛之梦的身上开始抽,在薛之梦的哭喊声中,温玉懵了,她以为薛志拿了皮鞭只是吓唬一下女儿,没想到他会真的抽,听到女儿的哭喊声,她冲过去开始夺薛志手上的皮鞭,薛志看到温玉过来抢皮鞭,更加恼怒:“这孩子在家里都让你给惯坏了,你看看她是啥态度?朝我这么叫嚷!今天我不抽死她!”
“你要抽坏她了!”温玉边夺鞭子边哭,她的女儿虽不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面,长这么大也揍过她,但真的没下过死手啊!今天这个薛志是怎么了?!
薛志在女儿的背上抽了十几下,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把皮鞭恶狠狠地扔在地上,上了炕,坐在炕瞪着哭泣的娘俩。
温玉边哭边捡起地上的鞭子,走到外间屋,拿起放在菜板上的菜刀,就将鞭子剁成了几段,塞到灶子里面去了。
“你剁我的鞭子干啥?”薛志朝着外间屋子喊。
“你这个狠心的混蛋!”温玉听女儿仍在哭泣,走进屋来抱住女儿,一只手掀开女儿的衣服,看她的后背。
薛之梦的后背被抽出横七竖八的鞭痕,肿起老高。温玉心疼极了,她拉了薛之梦走到院子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妈陪你去看电影!”
薛之梦被抽得后背生疼,哭得虽然狠,但是听到温玉这句话,竟然一下子就把哭声止住了,她想挨这顿鞭子就是因为要看电影,如果挨了打,又没看成电影,那岂不是很划不来,所以,她朝着温玉点点头,和温玉一起去看电影。
薛志无语地坐在炕上,顺着玻璃窗看向窗外,他看到娘两个的背影走出了院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可真够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