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胡前觉得自己抓住缜密逻辑的关键,“你想想是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能?”
姜黄没有回答,提起烧开的水壶往杯子里掺水,滚滚水汽随即涌出,沾在不远处胡前戴着眼镜上形成一片白色的水雾。
“我想把那小子带回来问下,”胡前试着请示说道,“我知道没有什么理由,要不干脆说王国露的死有蹊跷喊他做协助调查。”
“我是不会签字的,”姜黄斜睨了冲动的下属一眼,“你要带的话完全是你个人行为,如果被行政复议的话别连累六组。”
“老大!”胡前是真的着急了,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不是说要证据,要证据吗?我现在找到了,为什么不能支持我一下?”
“我怎么没支持你?”姜黄反问道,“我问你,组里这段时间抓毒贩,入室抢劫还有前天的故意伤人,这些你参与过哪起?放任你去做调查,你现在问我有没有支持你?”
“头儿……”胡前一时语塞,还是继续坚持道,“可我的直觉不会错,不止是王国露,我觉得应该彻底扒一下那小子,应该不止一起自杀案件与他有关!”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姜黄把茶杯托在掌心,“不过站在长辈的角度,适可而止。”
“不是组长的角度……”胡前抓住些什么,“我懂了!我会继续努力的!”说着马上要拉开门转身而出。
“等等!”姜黄叫住如同一下打了鸡血的年轻人,“如果我是你对那个人如此感兴趣,我会先找他聊聊,当然轻重缓急你自己把握,再去调一下你说的事发前后的街头监控,最后……”
姜黄吹开漂浮在面上的茶叶末,“最后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看有没有类似的重合。”
“懂了!头儿!”胡前的声音饱满昂扬,顺便拍着马屁,“果然姜还得是黄的够辣!”
“去吧,”姜黄指着门外,大多数人都会反感拿自己名字开玩笑,可见执着的愚蠢是多么地令人印象深刻。
“谢了,头儿!”胡前推开门,做了个美式特种兵军礼,“我先去找监控!”
办公室的门随后关上,只剩下慢悠悠品着茶的吸水声,半分钟都没有变动过姿势。
隔着电脑的摄像头,姜芋光用听得也猜得出当爹的其实并不是单纯喝茶,而是思考时的一种方式,就像有的人喜欢转笔,有的人双眼放空,有的人喜欢抠橡皮。
果然,没过多久姜黄起身走到门前反锁,按照以往惯例推开窗户,接着是打火机的响声,随后手里的电话拨打出去——
“喂,老许?”姜黄声音压得很低,“在局里吗?”
“老许?”姜芋立刻在脑海里搜索,许华年,重案四组的组长,从被任命为组长的一天起对待姜黄的态度开始变得不咸不淡,而在之前几乎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曾被当妈的定义为“白眼狼”。
老许并不老,实际上要比姜黄年龄少了近一轮,也是几个组长里最年轻的,任命为组长距离坐上副局的位置可能只有一步之遥。
从未见过姜黄主动联系,今天应该算是破例了。
“在局里?”姜黄委婉问道,“一会儿大家伙都去吃午饭时,看你方不方便来我这儿一趟?”
“哎,好,”挂断电话前约好时间,“11点45,我等你。”
随后是长长的吸烟吐气,随后关了窗户,重新坐回位置上端起茶杯,觉得冷了些又添了点热水。
姜芋望了眼手机右上角时间,9点36分,断掉与姜黄电脑的连接,点开伪装的短视频a,固定在第六个推送是微澜下属分公司写字楼工位的角落。
微针摄像头依旧对准的是红色信封里第六个目标,赵舒庭,此刻全情投入在电脑上,连对面精致面容的职业装女生站起来时只是略微留意了下。
雭从工位出来后朝里边一间间独立办公室走去,随后在挂着“董事长”牌子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敲门进去后色老头和变熊大叔都在。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老头指了指靠墙一面书架引领二人推开伪装的门,里边是一间暗室。
“这里可以放心,”色老头介绍道,“五级隔音而且不会有人打扰。”
雭从一旁的立柜上取下一瓶年份干红,“你们要不要?”
“那就三个酒杯吧,”变熊大叔负责开酒,随着“嘭”的一声,狭小的室内流动着酒精发酵的单宁酸和特有的云南小籽葡萄清甜气味。
“没想到目标变得如此棘手,”色老头接过红酒杯,“INFI人格真的是遇得到。”
“只是过程带着点曲折,”雭摇动着酒杯让琥珀色的液体充分和空气接触,“目标真实的冷漠和伪装的共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区分清楚过。”
变熊大叔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昨天你见到小鱼了?他怎么说?”
雭望着酒杯折射出绛红的颜色,“他说了‘定势矫正’,建议我们按照这个思路重新调整一下计划,但整体架构不变。”
“定势矫正?”老头重复道,“压力情景策略改变?”
“是,”雭补充道,“需要合理的情绪想象技术。”
变熊大叔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我们得要让目标重新构建定势思维,怎么做?”
“还是微澜的下个项目,”雭把酒杯放在朱唇上,“既然强于情绪不通,那就换成弱的,”说着轻轻啜饮,感受馥郁味觉在唇齿间游走。
“好吧,暂时也只有这样试一试了,”色老头也抿了一口。
变熊大叔反而若有所思,“之前我们曾经讨论过目标是不是有被操作过的痕迹,当时还觉得是四六开,我现在觉得可能性又上升了。”
“嗯,”色老头放下酒杯,“有我们的同行,他们失败了,现在轮到我们。”
“哎,”雭示意大叔把酒瓶递过来,“不重要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完成。”
“那就再试试吧,”色老头面露一些忧心,“铺垫的时间不变,你的转变要更自然些。”
雭点点头,“昨晚我做过预演了,应该不会出意料外差误,一会儿看你们谁先出场,”说着把酒杯里剩余的一饮而尽,站起身朝暗门走去。
突然想起什么,雭回过头问道,“目标申请过成为救援队正式成员,一共申请过几次?”
“五次,”变熊大叔马上答道,“前两次是因为技能未达到考核标准,中间两次是体能未达标,最后一次是因为心理测试。”
“心理测试?”色老头好像第一次听说,“哪一部分出了问题?稳定性、团队协作、决策、沟通还是应变或者职业操守?”
“我去调一下测试结果,”变熊大叔目光扫过两人,“尽快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