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果然如女儿说的那样,儿子带着村民们叫嚷着向村外跑去。
声称要将她这个“逃走的贱人”抓回来打死。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严重,她从地窖里爬出来,拦住了义愤填膺的村民们。
却被恼羞成怒的儿子打倒在地,用鞭子狠狠地毒打了一通。
老太婆对此表现得非常高兴,因为她孙子打人的模样特别像个男子汉。
虽然她没逃走,但大家都相信无风不起浪。
从那天起,她在村里的地位更低了。
女儿不上学了,开始在村里到处帮忙,省下来的钱,给儿子买了一双心心念念的球鞋。
儿子终于“想开了”,每天穿着球鞋继续踏上艰难的求学之路。
而她则继续过着艰难的日子。
倒是女儿时不时会找些吃的给她。
儿子十六岁那年,考上了城里最好的高中,用老太婆的话来说,就是半只脚已经埋进了大学。
他们睿智的家族终于发挥出应有的智商。
为了支持儿子的求学之路,他们决定将女儿“许配”给深山里的老鳏夫。
老鳏夫虽然已经四十岁,但有三间大瓦房,两头牛和一片梯田。
关键是自从不小心打死了上任老婆后,他的性子就变温柔了。
之后娶的两个老婆,即使不能生,老鳏夫也没将人打死,而是将人卖去了其他地方,足可见他改变之大。
作为家中地位比猪还低的两个女人,没人会过问汤语嫣的意见,更没人会去询问女儿想不想嫁人。
用妹妹给哥哥换彩礼,这是多么正常的事,年纪大点怎么了,姑娘小找个岁数大的会疼人。
为了表示对这门婚事的重视,老鳏夫决定带着女儿去城里买套新衣服。
话说得好听,但这老头想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无非就是想要验货。
这种事不答应显得心虚,却又不能真让人占足了便宜。
否则老鳏夫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那他们就亏大了。
最终,是老太婆陪着他们一起去的。
进城的前一天晚上,女儿偷偷找了汤语嫣,问汤语嫣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看到女儿脸上藏不住的绝望,汤语嫣说出了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串号码。
这一趟进城,老鳏夫消费不少,但脸上却喜气洋洋的。
老太婆换了身新衣服,对老鳏夫毛手毛脚的动作视若无睹。
倒是女儿,一进院子就吐了。
汤语嫣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如往常那般,收拾自己从后山挖回来的草药。
婚礼设在两天后,那天全村的人都来吃席。
也就是那天,汤语嫣用自己积攒多年的断肠草,毒死了连自己儿子在内的六十几口人...
望着自己憎恨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汤语嫣心中升起一阵阵快意,就在她准备放火烧村时,她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汤语嫣猛然从沉睡中惊醒,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滚落。
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原来这才是真相,她真是愚蠢至极。
看着汤语嫣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太初端起白开水嘬了一口:“一睡就是四个小时,你这睡眠质量还不错。”
真不知道那个咖啡有什么好喝的,还是白开水更适合她。
汤语嫣的眼泪不住流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毒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
太初用手点着桌上被咖啡渍浸染的纸:“那就要问问你这子了。”
汤语嫣看向太初:“什么?”
太初望着那个“子”字:“子中间这一横意味着担当,有人帮你承担下了不属于她的责任。”
汤语嫣拿起一张面巾纸,用力擦掉眼泪:“那村里都是我的仇人,每个人都恨不能将我拖进地狱,怎么可能会帮我承担。”
太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否定别人的付出,不能改变你被人拐卖的过去,你的从容来自他人的负重前行,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想负责么?”
汤语嫣用力握紧自己的裙摆:“被拐卖十几年,被迫生了两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我恨他们又有什么错。”
想起一切后,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的。
太初点头:“有道理,你也可以继续恨下去,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汤语嫣的目光瞬间警惕:“大师是想告诉我,那人为我承担了什么吗?”
太初嗤笑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之前的付费内容已经听完了,若是想继续往下听,得加钱。”
她又不是开善堂的,更多内容自然是另外的价格。
见汤语嫣坐在凳子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太初起身看向赵甜甜:“我们走。”
听说能离开了,赵甜甜忙不迭起身,干坐了一下午也太没意思了。
可他们才走了两步,便被汤语嫣拦住:“大师,我加钱。”
她求的是真相,还是得有始有终的。
手机响起到账提示音,太初拿过笔迅速写了一个地址:“去找她吧,她四天前出狱的,如今无处可去,就睡在桥下的水泥管道里。”
看到纸上明晃晃的少管所几个字,汤语嫣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平平。”
罗平平坐在路边,怔愣地望着不远处的铁门,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出狱已经四天了,但她耳边还回响着教官的声音:“出去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
在自己的婚宴上不小心给村里人喂了毒草,导致所有人都走上黄泉路。
虽然被认定是过失杀人,她还是接受了三年的管教。
在里面的时候,她每天都想出狱,可真的出来,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村子已经没了,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虽然手里还有一点点钱,可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好陌生。
这三年,她都在努力工作,拥有了当初在村里不敢想的存款。
可出来后才发现,自己那些钱,并不足以在这个城市中生存。
一辆车从罗平平面前经过,车里传来一阵歌声:“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罗平平将头埋在膝盖里:“妈妈!”
如果她也有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妈妈就好了,可她的妈妈应该已经把她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