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我看着手中白兰地的沉思。
谁会睡不着来打扰我呢？我瞥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半了。
好吧，既然已经是早上，那就可以接待访客了。
我昨晚一夜没睡，但疲惫感似乎被一连串事件激发的肾上腺素冲击到了意识边缘。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每一件都需要我仔细思考。
尽管我知道之后疲惫感会加倍袭来，但目前我仍毫无睡意。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开门。
公会副手安季波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双脚不停交换着站立的位置。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我最后一次听到的他消息，是他因为穹顶传染的致命孢子病毒而陷入昏迷。
我侧过身，让这位不速之客进入房间，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卢安！一方面，你显然和黑暗公会的敌人有联系，本应立即将你逮捕。但另一方面……”他没把话说完，疲惫地挥了挥手。
我没有说什么，而是给客人倒了一杯白兰地。
安季波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似乎根本没尝到酒的味道。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以后别再这么干了！我不是在训诫你酗酒——这方面我可懒得管，你也心里有数。你想想，当敌人的反重力战斗机突然降落在我们首都堡垒的广场里时，守卫们差点吓得尿裤子！”
“那就让他们值班时别打瞌睡！”我愤慨地说道，“我们接近边界时，明明已经在紧急通讯频道报告了飞机上的人员和目的地。他们至少有一分半钟的反应时间，可当我们出现在中央堡垒上空时，却仍然引起了这样大的骚动，真是不可思议！如果真的是黑暗公会入侵呢？”
“是的，这件事肯定会有结论，”安全官向我保证，“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玩家也情有可原，现在这种局势，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休战协议虽然形式上已经结束，但没人敢轻举妄动，生怕引发新的冲突。这种不确定的状态究竟会持续多久？穹顶项目的负责人正向伊福丰施压，而我们的外交官也有了借口——他说和‘黑暗公会’谈判的事不归他管，有更高级别的人在负责，让我们别烦他！他这是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真是个心胸狭窄的家伙！一个真正的领导者，难道会是这副模样吗？”
安季波似乎期待我会站在他那一边，一起抨击过于消极的公会首领，但我更倾向于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转而谈论其他事情：“目前还不会有战争。就像对方的战略家斯塔克将军说的：‘一场旷日持久，没有最终胜利的战争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第二轮谈判的到来。”
我为这位显然急于释放压力的客人又斟满了一杯白兰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今天确实需要它，情绪和身体的疲惫都已达到了极限。
“斯塔克将军真是名不虚传。”安季波突然笑了，左手拿着酒杯，向我伸出右手，“陆岸，我要感谢你！是这次停战给了我们机会，得以完成岩石高原据点的建设，激活了新的胶囊。这让被感染的病人得到了救治，总之，我现在已经是3级审讯官了。”
“审讯官？”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审讯官……在我的印象里，这类角色为信仰服务，身兼审讯和刑罚的职责。
如果安季波没有崇高的虔诚，游戏也不会向他提供这样的选择。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位严肃的安全官会是这样的角色。
“这是什么样的职业，谁也说不清楚。”安季波似乎真的不太了解，又或许对自己的选择有些避讳，“我的另一个选择是刽子手。但公会里已经有两位了，而且，我个人反对酷刑，所以选择了另外一个。”
我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
“审讯和拷问叛徒，确实是审讯官的分内之事，逃不掉的。对了，我之前遇到过一个黑暗公会的刽子手……说不定我可以安排你们见见面，大家可以交流经验。”
“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不过我自己会弄清楚的。其实，我来是告诉你，蒙拉芬加入H1公会的申请已经收到了，现在需要公会首领批准。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件事由谁来处理？你还是伊福丰？”
对方突然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显然，讨论他的职业和技能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至于他提出的问题，我早就想好了答案，所以毫不迟疑地说：“这件事交给伊福丰处理！”
“这么说，卢安，你打算离开H1公会了？”安季波立刻得出了结论，“你打算去哪里？去我们国家的其他公会吗？因为那里的行政工作比较少？”
“不，我对H23或H25公会的领导职位不感兴趣。德国的H6也一样，虽然游戏提供了这个选项。我可能会去接管蒙拉公会，那将是和平的保障。但更可能的是，我会组建一个独立的公会，甚至不在我们星球的据点。但无论如何，我只会在和黑暗公会的谈判结束后再决定这一切。”
安全主任放下空酒杯，示意暂时不需要再给他添酒。
“我们的人会失望的……或许他们还会阻止你。不过，我个人认为，你完全有权选择走自己的路。你为我们公会做了那么多事！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丁季夫代表所有科学家，对你送来的太空设备表示‘由衷的感谢’。这些设备足够他们忙上好一阵子了。等他们研究明白后……这可是人类通往太空的道路啊！不仅是火星、金星和太阳系其他行星，还有更遥远的恒星！！！”
“希望这不是我给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等我处理好地球上的所有事情，修好飞船，我会再次进入太空。我需要和宇宙中的其他种族建立新的联系，寻找盟友和商业伙伴，学习新技术。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满足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而是我们人类的迫切需求。毕竟，无论我们在地球上如何争斗，如何重新划分据点的归属，地球本身并不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等到保护期过去，地球如果还是现在这样，将无法抵抗外部势力的入侵。这才是我想要改变的局面。”
“我相信你会成功的。H1公会可以向你提供任何可能的帮助。”安季波想要躺在沙发上，突然又发现了什么，从移位的沙发垫下抽出一件黑色蕾丝内衣。
原来它在这里，许涤心早上还在找它……
“啊……”安全官拿起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没关系，她已经去休息了。”
“你是在趁你的耶达还没进到穹顶之前，抓紧时间享受自由吗？”安季波笑着问道。
“虽然蒙拉芬和许涤心彼此都不喜欢对方，但今天在飞机上，她悄悄告诉我，我不应该抗拒命运。她并不是感激圣骑士复活了她。在平行世界，也有关于被绑架的美人和英勇救美的故事。公主非常清楚这些故事的结局。”
安季波起初笑得肆无忌惮，但突然间他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说许涤心在监狱里吃了不少苦头，这可不好。以前心理学家们在和第二军团的领导人交谈时都感到胆战心惊，现在恐怕会更糟……”
接着，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心理测试结果偏差过大，很可能会强制她接受治疗。这个女孩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同时还极度害怕被遗弃。所以，她经常投身到最惨烈的战斗中，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们的圣骑士曾多次在刀尖上跳舞，然后在最后一刻成功逃脱。她最终被抓也不足为奇。你能把她救出来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们还有14名玩家被黑暗公会囚禁。我想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一定会在和斯塔克将军的谈判中解决这个问题。”我向安全主任保证，“既然谈到了这个，我一直有个疑问。折磨俘虏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不是从道德的角度提问，而是从游戏机制的角度出发。毕竟，如果难以承受，俘虏完全可以直接选择退出游戏。”
“朗.陆岸，海盗的威胁，黑暗公会的梦魇，竟然会不知道这样众所周知的问题？！”新审讯官似乎以为我在捉弄他。
“你真的不知道？审讯官和刽子手这两个职业有一个技能，叫不可逃避。可以让受害者的游戏界面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等级越高持续时间越长。或者，也可以用药物来扰乱受害者的意识，让他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我真的不知道。
无知也是一种幸运，如果我在昨晚之前得知这个消息，可能就没有勇气深入敌巢去营救被俘的格尔.许涤心了。
“我一定会和敌人谈谈战俘的问题，”我再次重申了之前的承诺，“我也会努力理清黑暗公会各分支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至于李檬逃跑的事，我也会查清楚。这对……”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公寓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许涤心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条迷你裙，上身是件印有第二军团徽章的黑色T恤。
今早，我给了她一把我公寓的备用钥匙，所以锁着的门并没有挡住她。
安季波表现出了他平日少有的细心，告诉在门口犹豫不决的女孩，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他要离开了。
公会的安全主任果真很快离开了，公寓里只剩下我和许涤心两人。
“我根本睡不着……”女孩向我抱怨道，她毫无顾忌地把T恤从头上拉下来，“要不我们别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