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远没看郑谦的手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潘晓军四人。
只是嘴里道，“郑局长，就算是如此，可潘副县长他们昨天就回来了，你为什么今天才回来？”
郑谦心头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他知道。
白志远肯定早就知道了，市卫生局的血吸虫专项防治资金是自己才这么快审批下来的。
他刚刚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为了找个由头敲打一下自己？
现在，审批专项防治资金的事儿做不了文章，他就开始继续找事儿了。
郑谦忍着心头的怒意，嘴里平静的道，“南云市有个朋友的母亲生病了，我去帮忙看了下！”
“是啊，郑局长可真是忙得很啊，放着卫生局大把的工作不去，反而要去干一个医生的活儿，真是我们的好干部啊！”白志远反话正说。
旁边的许玲慧听不下去了。
她直接上前一步，“白书记，郑局长虽然这两天人不在县里面，但是血吸虫防治的事儿，我都有一直在跟郑局长沟通询问，郑局长也有一直在做出决定的，并不是没有参与！”
“如果有参与，那眼前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白志远大手一挥，指着不远处的山坳，“现在，就有一个无辜的八岁小女孩，面临三十头疯牛，如果她出了事儿，是不是你们卫生局的责任？”
许玲慧面色一滞，想要开口。
却被郑谦拦住了。
郑谦知道许玲慧想说什么。
她想说，常乐镇的血吸虫防治工作，作为镇党委书记的周友昌，压根就没有跟县卫生局这边沟通过，全是直接跟潘晓军副县长沟通的。
就算是有责任，那也该算在潘晓军和周友昌的头上才对啊！
郑谦知道。
哪怕许玲慧真的说出了这些，也无济于事。
先前去市里面申批血吸虫专项防治资金的事儿，白志远直接对郑谦发难。
面对郑谦的自证，他甚至都懒得回头询问问潘晓军一句。
这足以证明。
白志远是铁了心的要找郑谦的麻烦，也是要护着潘晓军的。
所以，即便是真的让许玲慧说出了那些话，不仅不会让潘晓军受到白志远的问责。
甚至，还会因此让许玲慧也得罪白志远。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郑谦属于已经是无所谓了，他连市长都得罪了，还差他白志远一个县委书记吗？
但是许玲慧不一样！
郑谦不想她也陷入这个得罪领导的泥潭之中。
“白书记，你说得对，罗翔平的女儿宁宁身处危险当中，这个责任，理应我们卫生局负责！”郑谦开口。
白志远一愣。
重新看了一眼郑谦，他原本只是随口发难的，也没有想到，郑谦竟然如此干脆的把这个责任给揽到了身上。
要是罗翔平的女儿宁宁真的出了事儿，那自己可就能顺理成章的追责了。
郑谦作为卫生局的一把手，他的锅，自然也是最大的！
也就在这时。
石坤面色着急的赶了过来。
“白书记，情况不妙，我刚刚从无人机里面看到，那三十头牛几乎全都成了疯牛，他们互相碰撞，导致山坳里面一片狼藉，虽然暂时还没有波及宁宁，但是按照这速度下去，很快就能到了宁宁躲着那块区域了！”
县公安局局长石坤将手里的无人机控制屏幕递了过来。
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山坳里面的具体情况。
前面三十头疯牛，在不停的碰撞，不少的牛，头上的牛角都断了，更是有些牛已经受伤了，鲜血直流。
让那山坳的地面之上，都像是撒上了一层黑褐色的血迹似的。
在那山坳的一个角落，一个衣着的单薄的小女孩，正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正是罗翔平的女儿宁宁！
从无人机拍摄回来的画面来看，宁宁的位置，距离疯牛群的位置，已经不足二十米了。
随着疯牛群的胡乱冲撞，很快就会波及到的。
白志远的脸色沉了下去。
旁边的侯勇开口道，“白书记，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得想办法了，那么小的孩子，真的让疯牛踩上一脚，恐怕都会没命的！”
白志远看向石坤，“能不能想办法，再让几个身手好的民警冲一次？旁边让狙击手打配合？”
石坤苦笑着摇头，“白书记，恐怕不行，我们之前几个身手好的警员冲过，但是都只能前进十多米，就惊动了疯牛群，最后只能退回来！”
“至于让狙击手配合，这会儿天色暗淡了，再加上疯牛群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完全是发疯发狂似的乱动，且不说这样会误伤自己人，而且也很难打中疯牛的头部！”
“可一旦没有打中头部，只是打中了身子，对于疯牛的体型而言，根本就难以致命，反而会更加刺激他们的狂暴，导致后果更加严重……”
“如果我们使用麻醉枪呢？”旁边有人忽然问道。
“不行！”
石坤摇头，“这个方案，我们之前就考虑过了，第一麻醉枪用吹管的话，位置太远了，准确性难以保证，即便是用枪来发射，等到药效起作用，也得一会儿！”
“而且，那些疯牛的大脑已经被血吸虫侵入，麻醉剂的效果如何，我们还没有进行测试，所以……这个方案被搁置了！”
白志远这时候道，“既然如此，石局长，你就安排吧，无论如何，优先保证孩子的安全！”
石坤敬了一个礼，“是，白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一时间。
场中众人的心，全都悬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开枪。
疯牛群会更加失控。
到时候意外也更加难以避免了。
但如果不开枪救人，后果也等不起！
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默默的为小宁宁祈祷了起来。
石坤走到了山坳的前面，开始通过无线电，告知那些已经选好了位置的枪手警员们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同时，他还通过无人机对山坳里面的宁宁喊话，让她待会儿不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乱跑，以免有流弹伤人。
小宁宁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无人机，然后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就是她那明亮的大眼睛，所有的人，都从中看到了一丝恐惧和无助。
于是。
场中众人的心，被揪的更紧了！
白志远也没有再找郑谦的麻烦，而是跟侯勇一块儿过去指挥了起来。
许玲慧眼眶泛红，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了。
刚刚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里面。
小宁宁仰起头，大眼明亮，带着一丝恐惧和无惧。
让人心底瞬间涌出浓浓的保护欲。
但可惜。
那三十头疯牛给不了众人太多的时间了。
“上天保佑，一定要让小宁宁安然无事啊！”
也有不少大曲村的村民在外围围观，纷纷替宁宁祈祷。
“各单位注意，检查枪械，听我命令开枪！”
石坤通过无线电，对着埋伏在两侧的狙击手喊道。
“报告，一号确认！”
“二号确认！”
“三号……”
一道道的声音传了回来。
石坤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了起来。
他知道。
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山坳里面的情况，立马会变得愈发糟糕。
就在石坤即将喊出来的时候。
一道人影，忽然走了过来。
“石局长，让我去试试吧！”
瞬间。
所有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那道出声的人身上。
许玲慧也看了过去，但只一眼，才刚看清，她就被吓一跳。
“郑局长，你怎么……”许玲慧急忙开口。
郑谦摆手拦住，示意许玲慧不用再说了。
他看向石坤，“石局长，我愿意进入山坳中救人！”
郑谦再度开口。
石坤沉默了。
旁边的白志远和侯勇也都看了过去。
侯勇的眉头一皱，“郑局长，这不是儿戏，那三十头疯牛，一旦发狂，就算是开着卡车进去，都拦不住！”
“侯县长，我想试试！”郑谦认真道，“大家也不想看到宁宁出事儿吧？而且，开枪射杀疯牛，那是最后的办法了，风险极大！”
“让我试试吧，如果不行，再开枪射杀疯牛也不迟！”
郑谦面色认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石坤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侯勇和白志远。
白志远背着手，没开口。
侯勇却是不想让郑谦去。
“侯县长，时间不等人啊……”郑谦道。
“侯县长，既然郑局长有心救人，就让他试试吧！”
白志远忽然出声。
侯勇顿了一下。
还不等他开口，郑谦这边就已经大步朝着山坳那边走了过去。
小小的围栏，郑谦很轻松就翻了进去。
一时间。
场中围观的所有人，目光一下子全都汇聚在了郑谦身上，议论不断。
石坤也只好迅速的调整方案，对着无线电道，“各单位注意，计划有变，暂时不开枪射杀疯牛了，卫生局的郑局长想要进去救人，你们的职责，以保护郑局长的安危为首要责任，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经请示开枪射杀对郑局长有威胁的疯牛！”
“一号收到！”
“二号收到！”
……
与此同时。
在郑谦翻身进入山坳的一瞬间。
外围的那些人群中，也是炸开了锅。
潘晓军，吕淑娅，周友昌和孙川喜四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了过去。
“那姓郑的疯了吗？他居然冲进去，这不是送死吗？”
潘晓军嘴里嘀咕着，但是脸上，却不自觉的有着笑容浮现出来。
“就连那些训练有素的警员都扛不住，他怎么敢的啊？他以为他有金刚不坏神功吗？只要随便被一头疯牛撞一下，就他那小身板，恐怕就得当场交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