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玄清殿藏书室旁的静心室宛若被白昼点亮。
这都要归功于白浅所赠的夜明珠。
当初,回青丘处理玄女的问题时,她兴冲冲地翻遍了家中库存。
找到两颗最大的夜明珠,一颗赠予了她,另一颗送给了桃桃。
然而,白浅此刻懊悔不已。
盖因桃桃将夜明珠放在屋内,夜夜敦促着她挑灯夜读,令她苦不堪言。
玉清也将夜明珠放在静心室内,以便夜间翻阅书籍。
此时,屋外的月光如水,散发着莹莹光辉,与屋内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正借着交融的光芒誊抄闲暇时编纂的适于凡人修炼的功法。
万籁俱寂中,司命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进门内,犹豫着是否在这个时候打扰小殿下。
玉清放下笔,看向司命,轻声道,“进来说吧。”
司命得了令,立马直起身子,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施礼。
“见过小殿下!小殿下,您让我查的东西我都查到了。”
昨日与太阴、卯日二人交谈后,玉清便派消息最为灵通的司命去调查罗睺的过往以及如今军中的情况。
军中形势瞬息万变,卯日星君已离开军中万年,他所说的情况未必符合现状。
当然,卯日星君也并非毫无作为。
回去之后,他便给自己的好友们发了帖子,邀请他们今日来曦日宫饮宴。
至于宴上发生了什么,说了些什么话,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
话说回静心室。
玉清笑着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查出了些您感兴趣的隐秘。”
说到自己的专长之一,司命立马支楞了起来。
“其实,小殿下所说的那位罗睺将军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他的本体是一只黑蛟,与天君大人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血缘关系。”
“远房亲戚?”
“是这个意思,罗睺将军的母亲是天君不知表了多少里的姐姐。
但他二人素无往来,是以连天君都不知道军中还有这么一个远房侄子。
若他知道了,大概会……”
司命稍一停顿。
会扶持他?
未可见得。
那罗睺将军心气高傲,桀骜不驯。
除了自幼崇拜的帝君大人,谁也不服,自然也不会服天君。
天君又是个不太能容得了人的。
罗睺将军没了阻碍,日后说不得比他的儿子都优秀,他心里能舒坦?
依他看,天君大概只会做些表面工作,然后视而不见,对他放任自流。
玉清瞥了眼微微出神的司命,捧起书,吹了吹书页上半干的墨迹,轻轻将书放下。
“罗睺知道吗?”
“这个……小仙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年幼时,他的母亲便被镇压在了西海海底。
这么多年不曾相见,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玉清翻书的动作稍一停顿,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
“镇压在西海海底?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小殿下,您应当知晓,折颜上神是神魔共体,使用伏羲琴时会激发其体内的魔性。
所以,他听从了父神的话封印了自己的法器,致使自己一半神力被压制。”
“怎么?罗睺也是如此?”
“并不尽然,但也有相似之处。
他的母亲只是一条普通的蛟龙,所以他原本不应是黑蛟之身才对。
但他母亲在孕期不知为何被嗔怪之气所侵蚀,导致罗睺在腹中发生了异变。
刚生下他时,他的母亲尚能控制因嗔怪之气而引发的魔性。
但随着罗睺逐渐长大,他母亲抑制不住魔性发作,丧失本性发了狂。
他爹连同西海水君将其封印于西海海底,永世不得踏出。
至于罗睺将军,或许是因为出生前就与体内的嗔怪之气融为一体。
因此性格也变得凶戾、好战、易怒。
说起来,其中也有一件风流轶事。”
司命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玉清。
玉清颔了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司命方才继续道,“罗睺将军的父亲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母亲被镇压后没几天,其父就接回来一个比他还大的儿子。
他父亲本就因他是一只黑蛟而深觉丢脸,待他并不好。
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有样学样,找各种理由欺负他。
待他长大后,他父亲便托了关系将他丢进军中,断绝往来,任其自生自灭。
尽管如此,直至现在罗睺将军也没让心中潜藏的魔性失控,可见其心智有多坚韧。”
玉清执起笔,摇头轻叹。
“人人都有难言的苦。”
就罗睺这美强惨的经历,放在任何书中,要么是堕魔后毁天灭地的大反派,要么是逆风翻盘的大男主。
不过,美不美的,还得另说。
她略一思忖,微微蹙起眉心。
“可查出罗睺的母亲是因何缘由被嗔怪之气所侵蚀?”
司命稍作迟疑,低声道,“这个……不好说。”
“有何不好说的?”
玉清冷冷的哼笑了一声。
“再差也差不过他爹就是幕后黑手,他的悲惨遭遇皆源于他爹。”
“小殿下真是睿智,小仙甘拜臣服!”
司命做了个揖,适时的拍了个马屁。
玉清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低头继续抄写书籍。
司命毫不见外地坐在矮案另一侧的蒲团上,好奇地探出头来。
“小殿下,您又看上了罗睺将军?”
又?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那个什么渣女。
玉清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
“看上了又如何?”
“我这就去将他绑来!”
说着,司命撸胳膊挽袖子。
“你打得过他吗?”
玉清悠悠地说道。
“……”
打……打不过……
司命识时务的缩回了脖子。
“小殿下,那罗睺将军凶得很,小仙难以招架,您还是亲自出马吧。”
“他的事暂且搁置一旁,军中的情况你了解了多少?”
司命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抬起右手,一个卷轴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能打听到的,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