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仙池旁，热衷于摆烂的东华帝君依旧在垂钓。
他的身旁，两只仙鹤在嗷嗷待哺。
而他的身后，玉清和司命两人并排站立。
司命面色恭敬的抬手一拱。
“帝君大人，我回来了。”
“吃亏了？”
东华帝君淡淡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司命表情微囧，尴尬的抿了抿唇。
“小仙惭愧。”
“不意外。”
东华帝君的声音毫无波动，却将司命星君那颗脆弱的玻璃心刺得粉碎。
玉清唇角微动。
原来东华帝君嘴这么毒。
且毒而不自知。
白发人放下手中的细长竹竿，转过上半身。
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从玉清身上扫过，停在司命身上。
直到这时，玉清才看见对方的相貌。
只见他满头银发如雪山之雪。
眉宇间的漠然如雪山之冰。
紫衣流光溢彩，不仅没有削弱他周身的寒意，反而使他愈加神似一座冰山。
在她看来，超脱似乎已与他融为了一体。
玉清想，这样的人被拉下凡尘着实可惜。
东华帝君忽而将目光放在玉清脸上，轻启双唇。
“司命，你先退下。”
司命表情微顿，旋即担心的看了眼玉清。
他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
只得微一拱手，退了下去。
司命的担心显而易见。
玉清挠了挠下巴。
他似乎完全忘却了被她单方面完虐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此时，小园中只余玉清和东华帝君两人。
以及两只贪吃的仙鹤。
东华帝君转过身去，重新拿起鱼竿，抬手一指身侧。
“坐吧。”
仙鹤不乐意的往旁边挪了挪。
玉清默默的走到他身边，顺手摸了把仙鹤的翅膀，跪坐下来。
仙鹤扇动着翅膀，高声鸣叫了一声。
东华帝君眸中漾起一丝出尘的笑意。
“天界有不少仙神试图摸过流月，都被它给啄了回去。
今日这般，倒是难得。”
“可能是它也懂得尊老爱幼吧。”
玉清笑着胡说八道。
东华帝君静默了一瞬，不置可否的偏了下头。
“有道理。”
“帝君大人，您差司命星君去西周山寻我所为何事？”
玉清不打算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人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见过的神啊鬼啊多了去了。
试探无用，不如开门见山。
东华帝君看着水面上的一点波纹，轻声开口。
“你不过神女的修为，却能压着司命打。
虽说他是文职，不善战，但他好歹是上仙。
小火苗，你很不简单。”
小……火苗？
难听得玉清想扭头就走。
她假笑着开口。
“不过是借了阵法之威，不值一提。”
闻言，东华眉尾上扬了一丝。
“何必谦虚。
若本君没有感应错，你的真身应是祀火。
它应当已经消逝在世间了才是。”
“帝君大人知道祀火？”
“曾有缘见过一面，彼时它已经虚弱不堪，至多还能维持万年。
算算时间，大概是五千年前。
巧的很，和你的岁数一般。”
“原来如此。帝君有所不知，我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不仅活了下来，还化了形。”
玉清撒谎撒得眼都不眨。
东华帝君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非也，你是祀火，却又不是祀火。
本君掐算过，你的存在已然跳出了三界，不在五行之中。
若你是原本的祀火，不应如此才是。”
玉清：……
还能不能好好玩了，这让她怎么胡说八道？
东华的唇角挑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当然，这不重要，本君更不在乎。
重要的是你的来意。
本君的测算被一片迷雾笼罩，导致本君看不清你的未来。
这只有一个可能。
你的存在是天道允许，并乐见其成，甚至主动保护的。”
玉清眉头微动。
依东华帝君的意思，她岂不是多了张免死金牌。
至少在东华帝君这里如此。
很好，她可以跋扈起来了。
“我的来意很简单，这届天君不太行。”
玉清掷地有声的说出这句话。
她的坦诚让东华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天君是他亲自挑选的。
天君不行，相当于骂他有眼无珠。
这小孩不怕死吗？
玉清不仅不怕死，甚至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他。
“帝君大人，您觉得我怎么样？”
“……”
意图之明显，毫不掩饰。
这孩子是真的不怕死。
“你想当天君？”
东华心中难得升起了除淡然之外的情绪。
玉清微微抬起下巴。
“当然，不想当天君的火苗不是好火苗。”
“……”
东华很好奇，这孩子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小姑娘，天君可不是好当的。”
“所以现在的天君才这么废…咳…普通。”
“……”
东华不知道自己被怼了几次。
但他却不觉得生气。
天界死气沉沉，很缺少这样肆意又机敏的孩子。
同时，他似乎看见了已然消磨在岁月里的自己。
意气风发，无所畏惧，以一把长剑镇压各族，仿若天生就带着王者的气息。
这让他对玉清多了几分耐心。
“如今的天君做得是否合格暂且另说，你该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天君这个位置，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胜任的。”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玉清咧着嘴，笑得如同一朵向阳花。
“徒弟继承师傅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要帝君大人收我为徒，传我法门与为君之道，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东华又是一阵默然。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他脸上了。
玉清还在期待的仰头看他。
东华哑然，抬头望向上空，叹了一声。
难道这就是天道给他的指引吗？
他低下头，淡淡道，“我可以收你，但我要你在两万岁之内飞升上仙。”
闻言，玉清信心满满的扬起下巴。
“师傅，您还是保守了，两万岁太长。
一万五千岁之内，我一定飞升上仙。”
东华微一抬眉。
“如此，本君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