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京垂下眸,不予理睬。
“流言传入我耳的第一时间,我便让石院主差人监视诸位四顾门旧人的行踪。
你说巧不巧,被羁押住的人私下都同万圣道的人有多次接触。同时,你们又在讨伐李相夷时叫唤的最凶。”
玉清漫不经心的歪了歪脑袋,“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四顾门的人,还是万圣道的人?”
“只不过是与万圣道有接触,便是背叛?翁门主未免太过武断!”
何璋被压得单膝跪地,却依旧嘴硬。
玉清不为其所扰,缓步走到何璋身边,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代我向单孤刀问声好。
啊,我忘了,你已经是阶下之囚,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单孤刀了。”
“你……”何璋骇然的问,“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玉清蹲下身,笑眯眯的说,“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你就乖乖的按照约定办事吧。”
何璋面如死灰,挺直的背脊佝偻了下来。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任由着流言传播再办茶会?为何还会看着我做那些事?”
“不由着流言传播,你背后的主子怎么会认为我和他一样是虚伪的心胸狭隘之辈呢?
他以己度人,先入为主,才会放心的让你们都跳出来。
我呢,自然便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清洗四顾门内有异心的人。
并且……”
玉清扫视了一下四周,微微放大了声音,“顺便震慑一下生了小心思的人。”
接触到玉清泠然的眼神,部分人心中一寒,下意识的错开了目光。
玉清无所谓的抬了抬眉,“至于为什么还会眼看着你做那些事,也很简单。
我知道,不代表他们知道,将你的举证一一戳破,就是告诉尚有疑心的四顾门旧人,流言和你的证据一样虚假。
李相夷确实清清白白,而不是我有意包庇。”
玉清站起身,淡然的笑道,“诸位,你们认为呢?”
“门主所言甚是,李门主生性高洁,怎会杀单孤刀,真是笑话!”
“我一早便看出此贼是信口胡诌,果不其然,门主英明,当场便戳穿此贼,我等叹服!”
云云。
刘如京和石水不由得冷笑,刚刚这些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当真是可笑至极!
“石水,现在便拟发告示,为四顾门前任门主李相夷正名,并让何璋等人写下供罪状,同时下发。”
“是!”石水斗志昂扬的拽着何璋离开了。
肖紫衿不安的捏紧了拳头,他心中萦绕着不妙的预感,特别是门主似乎忘他这个人的存在。
“诸位,我们继续茶会。四顾门起复,诸位趁此机会叙叙旧,往后还需多加来往,共同建设四顾门,维护江湖公义。”
玉清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直言不敢。
“今日我还有一事宣布,”玉清朗声道,“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为百川院刑探,亦是李相夷唯一嫡传弟子。
此子文武双全,有赤子之心,自今日起,方多病为四顾门少门主,望诸位悉知。”
“这……”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刘如京率先起身抱拳,沉声回答,“遵门主令!”
其余人纷纷起身应和,“遵门主令。”
“好了,”玉清抬手一挥,“诸位不必拘束,只当家常。”
没有了捣乱的,院内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只有肖紫衿的心像是在雪地里滚了又滚,寒意彻骨。
茶会持续到傍晚方才散去,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当然,依旧除了肖紫衿。
肖紫衿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乔婉娩已经静候多时。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往常一般。
肖紫衿的表情一松,上前想要握住乔婉娩的手。
乔婉娩微微侧身,闪躲过去。
“我有话想同你说,坐吧。”
乔婉娩静静的直视着肖紫衿的眼眸,眼神犀利,直指他的心底。
肖紫衿心虚的别过眼,问,“阿娩,你怎么了?”
“事情我都听石水说了,”乔婉娩失望的摇了摇头,“青石棋盘是你安排的吧?”
“这是什么话?”
“你不必急着否认,青石棋盘是我亲自差人入库的,若说谁最有可能将它翻出来,并放回原处,除了你,别无他人。”
“我只是心血来潮,更何况棋盘里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并非是什么都没有,原本的青石棋盘早已被换掉,里边的东西也已被焚毁。”
乔婉娩苦笑一声,“若是真让何璋找到什么,相夷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不是恰恰说明流言是真的吗?”肖紫衿兴奋的咧着嘴,“阿娩,你看,李相夷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狠毒的人。”
“直到现在你还在抹黑他。”乔婉娩愈加失望,“流言传播之初,我便派人去查了流言的出处。
紫衿,最早是由你传出,后来万圣道添了一把火,你还不承认吗?”
肖紫衿脸上的笑意尽数隐去,“是我又如何!天下之大,恨李相夷的人多了去了。
我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在小范围内传播了一些,谁知他们会越传越离谱。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不知错,”乔婉娩眸底闪着泪光,“我一直说,我与相夷之间只剩旧友之情,你偏偏不信。
我一直在等,等你放下过去的一切便答应你的求亲,可你却越陷越深,最终反噬自身。
你离开慕娩山庄吧,你我暂时先不要见面了。”
说罢,乔婉娩利落的起身离去。
徒留肖紫衿心中恨恨,“李相夷,都是你!”
告示内容传到李莲花一行人耳中的时候,他们正在客栈内吃饭。
方多病不由得啧啧,“若是空口白牙,就算大家勉强相信告示内容,还是会心存疑虑。
将这些污蔑师父的人钓出来,取得他们的供词,再将内情公布于天下,才最可信。
玉清姑娘可真是思虑周全,是吧,李莲花?”
李莲花斜着眼睛看他,这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他笑着说,“她行事一贯周全,若是当年的李相夷同她一般,就不会……”
说到这,他顿住了。
“不会什么?”方多病眨巴着眼睛问。
“没什么。”
李莲花垂下眼眸。
恐怕不会落入陷阱,落得那般境地。
年少不知人间事,如今浊酒话轻狂。
那时的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