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间,飞流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梅长苏身边。
“让我见的人在……”
话还没问完,便戛然而止。
靖王呆愣愣的望着对面的暗道,表情变得不可置信。
那人走至靖王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靖王殿下。”
萧景琰忙起身将他扶起来,慌忙之下带倒了身下的座椅。
他激动的握着聂铎的手腕,心潮澎湃之下,只汇成了一句话。
“聂铎,你还活着!”
聂铎的眼眶微微泛红,“幸亏有苏先生和小神医,我才能再见到殿下。”
守在另一条暗道处的列战英忍不住走到萧景琰的身边,上下打量着聂铎。
先是知道卫铮还活着,现在又见到了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聂铎。
列战英的心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靖王松开聂铎的手腕,指着一旁的位置。
“聂铎,暗室之中不必拘礼。你先坐下,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聂铎躬身抱拳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靖王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你和卫铮还活着,那小殊……”
聂铎低垂着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静静的坐在一边的梅长苏。
梅长苏双手拢在袖中,八方不动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一丈处的地面。
聂铎嗫嚅了半晌,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见过少帅……”
其实聂铎不太会说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虚。
但靖王和列战英有些眼瞎,加之心绪翻涌,一点也没发现。
玉清暗自摇头,靖王再一次错过了近在咫尺的真相。
萧景琰平稳住心神后,脑子也就回来了。
“你怎么会和苏先生在一起?”
听靖王如此问,聂铎心中松了口气。
“当初我死里逃生,在梅岭附近藏身了很久。
待危险解除,准备离开之时,我发现哥哥也还活着……”
“你说什么?”靖王急声问道,“聂锋也还活着?”
聂铎静静的点了点头,“哥哥虽还活着,但已然奄奄一息。
我带着哥哥东躲西藏,不敢现于人前。
几年前,我听说江左一带被江湖第一大帮江左盟占据。
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那里最为安全。
因此我便带着哥哥去了江左。”
带着?
靖王蹙起了眉,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聂锋……聂锋的伤怎么样了?”
“机缘巧合之下,哥哥保住了性命,但中了天下第一奇毒,火寒之毒。
虽于性命无碍,但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他现在……”
靖王不敢再问下去。
聂铎硬挤出一抹笑容,“殿下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
我在江左待了几个月,听说江左盟有一位小神医。
抱着侥幸的想法,我带着哥哥去了江左盟求见了小神医。
小神医心善,为哥哥解了毒。
如今哥哥还活着,只是这毒有些后遗症,不太方便显露于人前。”
“那聂将军如今在何处?”列战英忍不住抢先开口问道。
“前几天,苏先生将他暗中送了进来,他如今就在苏宅。”
“金陵城危险,你们怎么敢冒险进来?”
聂铎抿了抿唇,答道,“是这样的,哥哥的毒解了之后,我便隐姓埋名留在江左盟报恩。
前段时间,苏先生安排我进京,我才知道苏先生如今在辅佐靖王殿下,且打算为赤焰军翻案。
那时我才将我和哥哥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苏先生。
我和哥哥都希望能亲眼见证旧案昭雪,因而求着苏先生将哥哥也运进了京。”
靖王重重的坐回凳子上,握紧拳头撑住额头。
半晌之后,他重新支起了身子。
列战英站在靖王的身后,亦是一脸的沉痛。
暗室静默了许久,靖王方才开口。
“这么些年来,我心中一直藏着很多疑惑。
本以为这辈子都得不到解答,今日得见旧人,还望你能为我解惑。”
“殿下请问,我会告诉殿下我所知道的一切。”
玉清挠了挠脸颊,从袖中掏出一个手炉塞到梅长苏手中。
看样子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可不能冻着梅二。
梅长苏浅淡的勾了勾唇角,将手炉捧在掌心,汲取着不算多的温暖。
聂铎悄悄的看了眼梅长苏,好想再端一盆炭火来给少帅取暖。
“除了你们三人,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吗?”靖王低声问道。
“就我知道的,不多。”
“还有我认识的吗?”
聂铎摇了摇头,“殿下认识的就只有我们三人了。”
靖王紧紧攥着的拳头以极小的幅度抖动了起来。
“怎会如此?以赤焰军的战力,不过是谢玉和夏江带着的十万西境兵马,怎会几近全灭?”
聂铎眼神一暗,猛然抬头,咬着后槽牙开口。
“殿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我赤焰军皆为忠君爱国之志士,怎会与朝廷指派的军队厮杀?”
靖王目光如炬的盯着聂铎,几乎要将他烧毁。
“你是说你们没有反抗,谢玉依然下了毒手?但以小殊的性格,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聂铎眸底泪光闪烁,双颊肌肉拉紧,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几下。
“但那时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已经没有了力气,又该如何反抗?”
靖王怔愣了片刻,略一思忖,大惊失色。
“当初谢玉因为击退大渝二十万皇属军,护得北境太平,从而取得宁国侯的侯位和帅印。
难不成……那是他冒领了赤焰军的军功?”
聂铎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桌面,恶狠狠的冷哼了一声。
“凭他谢玉能全灭二十万皇属大军?又能灭了我七万赤焰军马?
大渝安静了十数年,那是用我赤焰军的军魂换来的平静。
高坐在大梁帝都的梁帝凭借着猜疑和忌惮,派了谢玉和夏江过来,将赤焰军尽数歼灭。
不知道大渝的皇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的欢欣雀跃,又是如何的幸灾乐祸。”
聂铎眼中满是嘲讽。
列战英怒气满满,愤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玉清漠然道,“不论真假,七万军魂都回不来了。”
靖王苦笑了一声,是啊,就因为父皇的猜疑,他们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