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文也没有发现混了一个人进去,匆匆上马带头走了。
回到太傅府,郑显派来的御医早已在菊院等候多时。
待我们安置妥当,御医们急忙展开了救治。
我们几个都伤得不轻,主要的伤在屁股和背上。背上的肉被打得皮开肉绽,太医看了都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
我的断手被掰断了又重新接驳,那种痛苦不可言语。
更痛苦的是,受伤的部位在背上,人就只能侧躺或是趴睡。伊平他们几个身轻如燕,趴着睡倒没有很大的问题。倒是我,趴下去就翻不了身,这么肥的身体趴着睡很容易窒息,安康只好整夜守着我,帮我翻身,痛得厉害的时候还要帮我上药。
安康伺候了我整整五天,我才强勉强可以自己侧翻一下身。
这天,安康刚给我换完药,伊平扶着腰从门外走了进来。
安康看到伊平,连忙朝她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伊平走到我的床前,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眶立马红了。
我平躺着,脸色苍白,原本圆滚滚的大饼脸竟然瘦了一圈!
我有气没力地说:“小妹,你怎么来了?”
伊平强忍着眼泪说:“对不起二姐,那日我们不应该去将军府的,连累你又受伤了。大哥现在虽然也能走路了,但他没脸见你,天天躲在屋里偷偷掉眼泪。二姐,你不要责怪大哥好不好?他没有坏心,只是想为你讨个公道,出口气而己。”
我叹了口气,说:“我们一家人,不要说谁连累谁。再说了,要不是我这倒霉体质,你们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打一顿,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大哥?”
伊平看着我的眼越发愧疚了。
这时我看到赵锦平在门外偷偷地朝屋里张望着,像做贼似的。
他应该是和伊平一起来的,但怕我责怪他,一直躲在门外不敢进来。
我没理他,转过头问伊平:“外祖母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大年纪挨了一顿打,身骨子怕是受不了。”
伊平点点头,说:“外祖母还不能下床走路,听御医说肩骨都被打裂了,得卧床休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我听了心中一阵难受,说:“桂兰亭真的是下了死手的,想一次解决我们。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傻了,这种蛇蝎女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还有下次?我们差点就全死在她手上,这几天睡觉我都在做噩梦!”伊平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不停地拍着胸口说:“大哥说他胆子小,但谁不怕死啊?”
说着说着,伊平哭了起来,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
我看了一下门外,说:“进来吧,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赵锦平却吓得缩了回去,过了一会才又探出头出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像蚂蚁爬行一样挪到我面前。
我看着和伊平一样弯着腰,瘦得一阵风都快要吹跑的赵锦平,叹了一口气,说:“我又不会吃人,你躲什么呢?”
赵锦平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看我实在不像生气的样子,挠了挠头,说:“二妹,你真的不恼我?”
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恼你什么?”
赵锦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从小胆子就很小,又怕死,我在将军府说话是怕极了才说出来的,你不要笑话我。”
我笑了笑说:“谁不怕死呢?我也怕啊,我又怎么会笑话你?只是我当时晕了过去了,喊不出来,要不然可能会比你喊得更大声。”
“真的吗?”赵锦平一听就像找到知音人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我说:“我就是说,有谁不怕死呢?三妹还笑话我,其实她那日也吓哭了。”
伊平正想顶嘴,看到我摇了摇头,只强忍下去,扭过头不说话。
我对赵锦平说:“吃一亏长一智,以后别这么鲁莽了。三妹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一个,以后行事多问问三妹意见,三妹不同意的,你千万别去做。”
我一下把这么大顶的高帽盖在伊平的头上,伊平有些接不住,红着脸说:“我哪有二姐聪明,你就别笑话我了。”
赵锦平难得地附和一次,点着头说:“你说得对,当时三妹确实是拉着我不让我去的,可是我猪油蒙了心,非要拉着外祖母去不可。唉,差点就小命就不保了,可真的险呐。”
“大家没事就好,以后多加小心便是。”我喘了口气,气色越发的差。
侧着身睡会压着断臂,平躺着又会压到后背的棍伤,这几天我几乎没合过眼,因为真的太痛了。
伊平看我面色不对,吓得连忙问:“二姐你是不是哪儿疼?要不要请大夫?”
我喘了气说:“不用,你们帮我翻一翻身,小心点别压着手臂。”
伊平和锦平还伤着,根本使不上劲,搬了我半天都挪不动半点,还把他们二个累得“哎哟哎哟”直叫,可能是扯着伤口了。
这时安康端着一碗粥飞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你们别动,等小人来。”
伊平和锦平连忙闪开。
安康把碗往伊平手里一塞,然后小心地一手扒在我肩膀上,一手扒在我腰上,小心翼翼地将我翻了一下身,然后对锦平说:“劳烦大少爷帮忙拿个软枕垫在二少爷的背上。”
锦平连忙从床边拿了个软枕放在我背后。
安康看软枕的位置放对了,才轻轻松开手。
我舒了口气,说:“真是疼死我了。还好有安康,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锦平难过地看着我,说:“是大哥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整天给你惹麻烦。”
我知道他又敏感了。
这小子才十六岁,可是经历了太多,让他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敏感。
我张开嘴吃了一口伊平喂过来的粥,说:“等你伤好了,就去学堂上学吧。”
我这是肯定句,完全由不得他反对。
赵锦平一下愣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我都这年纪了,还去上什么学?”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什么年纪?有的人考举人考了十几年没考上,还不是一样得跟那些小孩一起上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