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位于木县西南四十里。
天气炎热,沈一欢、月九娘额头带汗,已有几分热意,进城之后,便愣住了。
街上人往来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热闹的场景仿佛是过年赶集一般。
这不过是夏天,不逢节、不赶集的,怎么这么多人?
更是多有拿着武器往来的江湖中人。
路边都是各色摊点,卖着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
尤其以小吃类,整个街道都飘着腾腾的热气,炸鱼、煎豆腐、冰糖葫芦、胡饼、烤鸡翅等各种美食小吃香味四溢。
沈一欢瞧见一些摊子上的挂件颇为别致,便想买来送给月九娘,但见她脸带愁容,知她是在担心下落不明的曹晶,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路过一个酸红藕摊子前,看那红白相间的藕片,由冰镇着,极为清凉。
忙挥手要了两份。
摊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娘,满脸堆笑地忙了起来。
仔细瞧她,满脸风霜之色,一看就是辛劳之人。手脚极为麻利,边说边笑地应酬人。
边上的摊子,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摆的,在做什么煎饼。
看动作,不甚熟练,有些手忙脚乱,面色紧张。
他摊前的一个挎刀胖汉,大声呵斥道:“你到底会不会做啊?”
“刚煎坏了两个了都,耽误大爷时间.....
那青年连连道歉,神情窘迫。
这大娘忙劝慰道:“那官,莫要着急。”
“我这有炒豌豆,先吃一把。”
忙将一个小瓷碗,递了过去。
那胖汉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哼了一声,只取了两颗,放进嘴里,再不催促了。
待他拿着煎饼走后,那青年边擦着汗,边向大娘行礼:“多谢李大娘。”
那李大娘叹息一声,也不再言语。
沈一欢好奇,随口轻声问道:“这青年看着唇红齿白,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像个读书人。”
“怎么也来做生意?”
李大娘叹息一声,说道:“读书人,也要吃饭。”
“去年遭了灾,父母双亡,哪里还有人供他读书。”
“还是我拉着他,出来摆摊的。”
“趁最近热闹,多赚些钱,今年好有饭吃。”
沈一欢笑道:“第一次来这丹阳,没想到人竟然这样多,这样热闹。”
李大娘笑道:“官,看你拿着剑,多半也是参加那丹阳五剑会的吧?”
丹阳五剑会?!
额?
这摆摊的大娘,也知道?!
见沈一欢、月九娘讶异的模样,李大娘会心地一笑:“这可是我们县城的一次盛会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位若是真想参加,不如先去县衙前,看清楚告示。那里写得详细。”
李大娘递过两碟酸红藕,有白有红,掺杂着碎冰,正透着凉气,看着就解了暑意。
白色的是藕片,被红色的汁水覆盖着,闻味道应该是类似杨梅的果子。吃起来,酸甜可口,有蜂蜜、甘蔗的甜味。更是凉爽透心,一下子把奔波半天的酷热之气,消得干干净净。
月九娘吃得眉开眼笑,俏目泛彩。
沈一欢见了心里高兴,直接给了那李大娘一两银子,对方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得双手连连作揖,说了好些奉承话。
街上人头攒动,挤得人行走缓慢。
两人三拐两绕,走上一条小道,便往县衙走去。
忽然,听到声音有人呼喊:“九娘?”
“前面走的,可是月九娘?!”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长相方正,目光炯炯,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极为粗豪。
斜背着一把剑,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边上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
月九娘疑惑了打量了半天,才认了出来。“呀”了一声,欣喜地叫道:“是章挺大哥!”
“你怎么在这丹阳?”
那章挺笑道:“哈哈,你多久没见小娥了,都不知道我们五年前,就搬到这丹阳县了。”
话罢,忙向一旁的沈一欢行礼,几人寒暄一番。
章挺一听她二人是刚进城,忙拍手笑道:“九娘,真是运气,遇上了我,否则你二人非得露宿街头。”
月九娘刚要发问,满脸欢喜的章挺,轻拍了边上那少年的肩膀,眼中闪动疼爱的神色。
他说道:“快,跑先一步,回去禀告你师娘,说是她昔日好友月九娘来了,赶紧准备一番。”
看着那少年笑呵呵一溜烟地跑了,章挺做了个请的姿势,高高兴兴地拉着沈一欢,当先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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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寂静的胡同,一座颇显岁月的院落。
那章挺的妻子梁晓娥,粉黛未施,却也俏美非常,早已等待门口,满脸期盼之色。
远远瞧见月九娘这个五年不见的好友,已是小跑着拥了上来。
“九娘!九娘!真的是你!”
月九娘乍见旧友,激动的泪水洒在欢喜难抑的脸上,紧紧抱住梁晓娥,任眼泪横流地责怪道:“五年前,为何你二人突然不见了踪影?”
“害我担心了好些年。”
梁晓娥泪痕残存的脸,已又是涌出热泪来,只是拥抱着月九娘,不肯松手。
章挺见状,叹息一声,上前连连相劝。
许久,二女擦了擦眼泪,牵着手,又是感伤了一番。
沈一欢抚摸着那少年的头,静静地立在一旁。
少年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似乎是因为热闹而欢喜。
屋内摆设有些陈旧,桌上摆着口蘑炒肉片、清炒时蔬、假河鲀、半只黄金鸡、半只烤鸭等菜色,一壶清酒。
之后,那少年独自吃着菜,章挺夫妇、月九娘、沈一欢四人,欢饮一番,氛围热烈又温馨。
沈一欢对几道菜啧啧称赞,尤其对那一道假河鲀赞不绝口:“这道菜,闻着,就喷香扑鼻。”
“这肉,似肥有瘦,吃在口中,肉质细腻,香腴滑嫩。满口留香。”
梁晓娥听得称赞,满脸笑容,似是心花怒放。
月九娘拉着梁晓娥,揶揄道:“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
“谁能想到娇气任性的晓娥妹,嫁给章大哥后,做得一手好菜,如此得贤惠。”
梁晓娥听到这话,拉着月九娘的手,含羞垂头。
而她的丈夫,章挺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闪烁着无尽的疼爱和自豪。
又欢声笑语了一番,章挺问起二人的来意。
月九娘眼角带笑,回答道:“我与沈一欢,是路经此地。接了一趟镖,要送往那四川峨眉派。”
章挺恍然大悟道:“是了,二十多日前,我在梁林,遇到了贵镖局的赵三、席平两人。听他们提到了这事。”
“怎么不见那九州镖局的大小姐曹晶?”
“赵三说,那曹晶跟你们一同上路。”
沈一欢瞧了瞧月九娘,月九娘略一迟疑,说道:“曹晶临时有事,在木县的时候,跟我们分别了。”
章挺也不为意,笑道:“九州镖局总镖头曹若愚,武功高强,在我们镖局业,名声极为响亮。”
“他那一对宝贝女儿,容貌出众,喜好练武,颇有其父风采。”
“去年,我曾偶遇曹若愚携长女出镖。那曹晶性子虽然孤冷,却也极有礼数,饭后向我切磋剑法。”
月九娘眼睛一亮,笑道:“挑战章大哥?!”
“想来曹晶,一定是吃亏不少。”
章挺摇摇头,笑着说道:“说来丢人,交手四十招,不分胜负。她年纪虽轻,剑法已颇有造诣。”
月九娘想了想,笑道:“那肯定是章大哥,偷偷让她了。”
章挺笑笑也不答话。
梁小娥拉着月娘的手,笑着说道:“他呀,这五年都不走镖了,武功早有些荒废了,让他出去走动走动,却总又不肯。”
又指了指埋头一个劲儿吃肉的那虎头少年,说道:“这五年,也就收了小虎子为徒,教他练了些剑法。”
小虎子听到师娘喊他,抬起头,憨憨一笑:“师娘,师傅的剑法厉害着呢!”
众人哈哈一笑。
沈一欢问道:“章大哥,那丹阳五剑会,传得沸沸扬扬,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挺听到这话,放下酒杯,将“丹阳五剑会”的的由来,缓缓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