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还是那间栈,还是那间雅间。
面对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沈威却毫无食欲。
他双目带火,瞪着那卫海流,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卫海流,那毒药,你给我时,不是说,是那六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吗?”
“为什么,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若是用了,岂不是,让沈蔷被当场抓个现行?”
卫海流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威,不急不躁。
他早已从暗探处了解到,归虚门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死人的事件。
便知这沈威、沈蔷动手失败了。
听到这里,才明白那沈蔷竟然没有动手。
面对沈威的叫嚷,卫海流忙故作惊讶,一脸无辜地叫道:“什么?怎么可能?”
“给你的,明明是慢性的软肌散!”
“怎么会变成烈性毒药?!”
“怎么会呢?”
“难道是拿错了?”
“不可能啊!”
见卫海流也一脸的着急和疑惑,沈强如一拳打到棉花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海流突然摸了摸脑袋,作恍然大悟状,问道:“那毒药发作,你有没有亲眼看到?”
被这么一发问,沈强更是气势一窒,他真没有亲眼见到。
沈一欢,这会趴在屋顶上偷窥,他摇摇头,暗骂道:沈强,真是一个草包。他明知道你是派沈蔷去的,你怎么可能看到?!
这一明知故问的反问,看似是询问,实则是把你质问的气势,给转移掉了。
卫海流望着沈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会不会是沈蔷不想下毒,故意才给你这么说?”
沈强被他这么一说,眼中也泛起了疑惑,开始疑心他的堂妹。
卫海流见状,又叹息一声道:“唉,会不会沈蔷心有所属,情归那谢云?”
“爱屋及乌,不愿意帮我们做损害归虚门的事?”
“沈威,你想一想,就算我不顾及你,但我对沈蔷痴心一片.,我怎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如此美貌如花似玉的媳妇,我难道不想要了吗?!”
沈威被他说得一愣一愣,顿时卸了大半的疑虑,反而在那思索: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沈蔷是不是真有了外心?
越想越无奈,沈威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叹息一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卫海流劝了他两杯酒,放下筷子,慢慢说道:“本身采用这种方法,只是想快速地了结这件事。”
“既然没法快速了结,那也就不着急了。”
“他们总有出来的时候!”
“毕竟,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归虚门。”
“他们总要回那七星剑派、或者是逍遥谷,那个时候还有大把机会。”
沈威叹了一口气,也不言语。
卫海流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情?
沈威是叹息,错过了快速为师门立过大功的机会。
更是叹息,他和那柳月华的婚事。
卫海流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他亲和地笑笑,又说道:“既然这样,闲来无事,我回去拿你和柳月华师妹的生辰八字,去找师门长老来合一合。”
“如果没有问题,选一个良辰吉日,把你和柳月华的婚事,办一办!”
“一来,是增进一下,我翠竹帮与你飞鱼山庄的交情。”
“二来,也算是完成我对你承诺,了结我的一件心事!”
沈威听到这话,大喜过望,满脸笑容,难以压抑,连连道谢。
待送走沈威之后,卫海流独自留在雅间,自言自语起来。
他冷冷地笑道:“柳月华,是我翠竹帮有名的美女!”
“虽稍逊于“十派四艳”,但也在《十派飞艳谱》排到第八名!”
“我都尚未染指,你个沈威算什么东西,还痴心妄想?”
“你沈威,虽然也是飞鱼山庄庄主的直系亲戚。但论亲疏、论才华、论潜力,你都比不上你大哥沈岳!”
“好小子,不但是想撸我们一个美女,还想借我们翠微帮之力,来加大你在飞鱼山庄的影响力!”
“哼!美人也要,还要扯虎皮拉大旗!”
“真是打的好算盘!”
屋顶藏身的沈一欢,见听不到更多东西,便悄悄离去了,往那沈威去的方向,飞速掠去。
不多久,便见沈一欢,趁着夜色返回来,躲在一棵大柳树之后,静静地等待着。
而左手则提着一个包裹,里面似乎装着一个圆如西瓜的东西。
莫非夏天将至,沈一欢买了一个早熟的西瓜,要回去当夜宵?
又等了几盏茶的功夫,果然,见卫海流一人,龙行虎步地走出酒楼,一路朝南而去。
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面光线暗淡,墙体破败不堪。
卫海流停下了脚步,也不回头,他的声音往身后传了过来。
“朋友,你一路跟着我,已经跟了我很久了,不知有何贵干?”
话罢,便见他转过身来,满脸的傲气与自信,丝毫没有那种被人跟踪或伏击的恐慌感。
沈一欢呵呵一笑,也不言语,闪露了身形。
卫海流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并认了出来,有些惊讶,问道:“你不是那沈一欢吗?”
“你还没有死?”
“那日营救萧雪儿,不见你回来,都以为你,要不是死在了周勤手上,要不是黑魔手之毒发作而死。”
沈一欢扭了扭脖子,舒缓一下脖颈骨骼,懒得跟他说话。
卫海流见沈一欢似乎来者不善,握握手掌,沉声问道:“你跟着我,到底有何贵干?”
沈一欢耸耸肩,懒洋洋地说道:“今天月色不错,正好路过黎阳,想找两个人借点东西。”
“第一个人,已经借给我了。”
“第二个人,就是你,所以找你来借。”
见卫海流眼露疑问,沈一欢随手便将他左手提着的包裹,扔了过去。
卫海流接过来,先是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然后打开,眼中猛然露出震惊之色。
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个人头!
是那沈威的人头!
沈威的眼睛还睁着,死前的惊惧之色,还留在脸上。
卫海流看向沈一欢,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肃穆谨慎的神情。
他自然是知道沈威武功的,沈威虽然没有被列入“十派六杰”,但也绝非弱者。
江冲击败沈威,需要一百招。
而卫海流自认要击败沈威,也得八十招。若是要杀他,则非得百招之后,才能得手。
见沈一欢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方海流便知自己的猜测有误。
营救萧雪儿时,见过沈一欢施展的轻功,确实不错。但,那也只是轻功出众。
之前沈一欢跟那卓俊杰对了四掌,便被打飞。可见,内力极为一般。
所以,基于这两个判断,卫海流见到沈一欢,并没有畏惧之色。
他自认,武功远在沈一欢之上。
可,这时,他再不敢大意。
沈一欢嚣张地扬了扬手,示意他自己先攻上来。
卫海流冷笑一声,也不气,一个闪身,飞腿便已快如闪电地,踢向沈一欢的面门。
腿风呼啸如风,有如一根粗木,狠狠甩来。
沈一欢施展身法,左右闪避了十几腿后,似是从容不迫。
可,没多久,便有些身法乱了,手掌挨了一腿,只得悻悻后退而去。
右掌微颤,沈一欢闷哼一声,似是吃了点亏。
卫海流哈哈一笑,得势不饶人,使出《千刃连环腿》,务求将沈一欢击毙。
一时间,数百条腿影,腾空而起,化作一团满天的刀刃,凌厉无比,飞速罩向那沈一欢。
沈一欢嘴角一笑,催发《攀花逐月》身法,有如鬼魅般地左右晃动。
刹那间,便从卫海流密不透风的刀刃腿影之间闪了过去,绕到卫海流身后。
卫海流虽惊不乱,欲要疾速转身,追踢而去。
突然,卫海流感觉,后背心猛然一疼,犹如锥扎。
大惊失色之下,低头一看,竟见自己的前胸,已透出一段枪刃来!
枪刃带血,闪动着冰冷且锐利的寒光!
卫海流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满脸震惊,惊惧地叫道:“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
沈一欢冷冷一笑,手中还拖着一条极为微小的银链枪,银光闪闪,在夜间闪烁着光芒。
他刚才快速从卫海流身侧滑了过去,还未转身之际,右手便反手朝后,甩出了银链枪,直取卫海流的后背心。
动作之快,堪比电光火石,卫海流哪里来得及反应。
沈一欢瞧着卫海流,眼露不屑,说道:“刚才我故意挨你一腿,就是为了让你对我的身法速度,进行判断。”
“可惜,你不知道,我是故意放慢了身法,只用了两成的速度!”
“而,我一瞬间使用五成的身法速度,你就猝不及防了!”
卫海流嘴角带着鲜血,精神萎顿,惊惧交加地沈一欢,艰难地问道:“你那银链枪,先前是藏哪里的?”
沈一欢摇摇头,嘿嘿一笑。
这种秘密,怎么会告诉敌人,哪怕是临死的敌人。
沈一欢蹲在卫海流身侧,一脸冷酷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可认识孙家的大夫人,卫海霞?”
此时,卫海流的眼神已有些涣散,丧命在即,他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喃喃说道:“那是我,我堂姐。”
沈一欢嘿嘿一笑,轻声说道:“很快,那卫海霞,就会下来陪你了。”
卫海流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这个,如初升的太阳的青年才俊,就这样子,死在一个肮脏的巷子中。
他心中又充满了恐惧。
他从来没有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人。
有这样轻功速度的人,该是怎样可怕的敌人?
还有,他那银链枪,他身上还有多少如同银链枪,一样隐藏的武器?!
而,他那堂姐卫海霞,又是如何得罪了这样的敌人?!
他挣扎着,在脑子里,做最后的思考,在想整个翠竹帮有几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身手?!
卫海流临死之前、绝望之际,伸着手指,面带恐惧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东篱派,沈一欢!”
话毕,猛地拔出银链枪,卫海流惨叫一声,捂着胸口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