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岩和柳曼一早就起了床。
其实柳曼一晚都没合眼,在她二十年的岁月里,从忆事起,她可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合榻而卧。
她可是一直瞪着眼,并且将身子尽量往外挪。她不敢睡觉,一来生怕身边的男子会压过来,二来也怕自己一翻身掉下床去。
可是身边的这个男子却很有定力。他一上床,钻进被子不久就传来鼾声,这鼾声从小到大,后来竟像音乐一样地催人昏昏欲睡。
这可是奇怪的事情。小时候,她经常听母亲抱怨,说父亲喜欢打呼噜,呼噜打得山响,吵得她整夜整夜地睡不了觉。
而柯岩的呼噜却像催眠曲,似乎在告诉她快快入眠吧,呼噜世界里真是种享受哇!
然而柳曼坚持着瞪着眼,竭力抵抗着呼噜的诱惑。
她感觉到,尽管柯岩睡得很香,可却一直是规矩地卧着,与她保持相当的距离。柳曼尽管没测量,却也感觉,他们两人之间完全可以钻进一个第三者。
而且她感觉到,柯岩一直是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快天亮的时候,柳曼实在撑不住,这才眯起眼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柳曼瞪着眼睡在床上,思想却像脱缰的野马,一整夜,这匹野马纵横捭阖,独往独来。
身边的这个男人,她从一进警察厅就喜欢上了他。他年纪青青就当上考古队长,应急科长,虽然官不大,却是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能胜任呐!
听说他在当考古队长时,因为得罪了当地势力,被冤枉而致锒铛入狱,在监狱里度过一年多的时光。
但他没有颓丧。出狱后,他无法再呆在科学院,结果上峰竟安排他进入警察队伍,并且当上了应急科的科长。
这说明,上峰是认可他的,深知他的被锒铛入狱是受冤枉的结果。
也说明,人很多的时候是无奈的,尽管知道真理在自己手中,但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呀!
而对于柳曼来说,当然不是因为他乖戾的命运,她同情他;更不是因为他当上队长、科长她才喜欢上他。
能力只是一个方面,她看重的是他的人品!
柯岩无论是在考古队,还是在应急科,都是同事们公认的“小老大”。他虽然年轻,但却是大家的主心骨。他温和善良,睿智豁达,又善解人意。这样的人,哪个女子不喜欢他?
可是不知怎地,她喜欢他,却又不敢爱他。这是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太不寻常,不寻常的有点可怕。
比如说,他对一些事物的先知先觉,就有点不可思议。
那天在正阳关,他们可谓是第一次看到的红军。作为一个在组织里的人,她看到自己的队伍,当然会高兴得不得了。只不过她是在尽量压制这种感情,目的是不让身边的这位男人窥破。
这是因为这位男人是国民党的警察小头目,虽然他不反对革命,但不代表他同情**,同情红军。
可是,她错了!柯岩对红军,对红军的到来却一点都不吃惊。不仅不吃惊,甚至有点早已心仪而终得身临其境那种样子。
特别是当看到飞虎山支队支队长柯川和政治委员秦少敏坐在主席台上,柯岩的眼睛发亮,神情勃发,仿佛那是自己久违的亲人一般……
这当然不奇怪。柯岩在穿越前,是熟悉自己的爷爷和奶奶的。只不过这种熟悉仅是在别人的嘴里,还有文章里听来的、看来的有关爷爷奶奶的故事。
严格起来说,柯岩的父亲,那位当大使的父亲,他也很少看到爷爷和奶奶,因为他在父母亲的身边仅仅呆了一个月。满月后的他就被送回凤台老家,由柯岩的太爷爷和太奶奶带大。
穿越后,柯岩竟然能在正阳关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亲身感受到那段非凡的历史,你说柯岩能不激动么?
诚然,柯岩也在极力抑制住自己,为的也是不能让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窥破他穿越者的身份。
不止是在正阳关看到红军,还有,据柯岩的老师蔡廷祥透露,柯岩的智力比前有了空前的发展,对于许多不可知的事,他似乎能未卜先知。
比如说那块无字碑,他硬说是唐明友与陈布林私藏起来了,他们才是最大的窃贼。
而对于无字碑的来历,他却说出是李三古堆的主人熊悍惧怕其兄的报复而在生前刻意设立的这样的话,而这正是蔡大师研究无字碑的方向。
后来蔡廷祥考查的结果,完全证明柯岩的预言是正确的。他只是自己的学生,却走在了自己的前面,这能不令人感觉不可思议吗?
等等等等。
“醒啦!”柳曼揉了揉眼,却听到柯岩的一声问候。
柳曼睁开眼,她看到柯岩挽着袖子,白衬衣领翻在毛衣的外面,一条白毛巾搭在肩头,双手端着一个洋瓷脸盆。
“刷牙洗脸吧!都给你预备下了。”柯岩边说边将洋瓷脸盆放在一个木架上。
“谢谢!”柳曼起来了,她穿上了上衣外套。
昨晚她没有脱长裤,只把上衣外套脱了睡觉,明眼人一看,她真的是将就着睡的。
“你怎起得这末早?你平时都是起得这么早的吗?”柳曼穿好衣服,走到脸盆架前,边拿起手巾边问柯岩道。
“我也没起多早。”柯岩说,“我是被屋外的鸟鸣声惊醒的。我起来时,看见你睡得正香,我就没敢叫醒你。”
身在大城市生活惯的人,不相信能听到鸟叫声。柳曼以为柯岩在哄骗她。可是她刚拿起毛巾,就听到外面真的传来鸟叫的声音。
城市里能听到鸟叫声,这出乎柳曼的意料之外。但鸟叫声是确凿存在着的。柳曼异常高兴,她迅速拧干毛巾,一边将毛巾敷在脸上,一边就奔窗前。一一原来鸟叫声来自后窗。
这个客栈有个椭圆形的院子,在院子里主人栽了好些树木,有两只画眉鸟在一棵树上跳来跳去,边跳边叽叽喳喳嘻戏,好自在哟!
柳曼满心欢喜,她伫立窗前,一直看到那对画眉鸟尽兴飞走,她才不无遗憾地离开窗台,可是洋瓷盆里的水已凉了。
柯岩说:“柳曼,请注意你的身份。”
其时,柯岩早已安静地靠着床头,手里拿了一本书在读着。柳曼晾好毛巾,来到柯岩身边,说:“这是在房子里,我自有分寸。”
“你进入角色快,我可是做不到。”柯岩很实在地说,一边说一边把书本合上。
于是,柳曼看到了,那书的封面很新颖,很吸引人。
“这是一本什么书?考古的?小说?还是……”柳曼从柯岩手中接过书来。
“无字碑,侦探小说,怪有意思的!”柯岩不紧不慢地说。
“无字碑,不对呀,这封面上分明是《吞噬》呀?”柳曼不解其意。
柯岩解释:“吞噬了无字碑呀!作者围绕着无字碑展开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是嘛?”柳曼翻了翻,一股墨香袭来,沁入肺腑。“新买的?你怎么知道它的故事?”
“以前看过。这本是在南京新买的。”柯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