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找到了那位九十有余的老者。
他身形憔悴如柴,肌肤皱纹密布,眼神混浊而迷茫,罹患了失忆之疾,连自身姓名都已遗忘。
然而,他却始终记得要坚守在此地,守护在儿子的陵寝之侧。
除了指引他们方向的小童偶有空暇前来送上一碗菜肴外,老者始终孤独无助。
其双手布满冻疮,在此刻秋意渐浓的季节尚能支撑,但若到了严冬,则生死未卜。
目睹这一切,众人心中皆感五味杂陈,这位老者无疑是最大的无辜受害者。
高美薇尝试与他交流往事,但每当触及当年之事,老者眼中只剩下满溢而出的泪水。
他含糊其辞地叙述着,却始终无法清晰地道明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一座荒凉的修炼村落中,林天佑的弟子陈子轩的灵冢前,他的师父宋长青悲痛欲绝地指着他徒弟的仙逝之地,口中不断哀嚎:“是他们害死了他,是他们害死了他。”
高仙子被宋长青这般疯狂的情状吓得脸色苍白,幸亏有张森及时出手相扶,才让高仙子后退几步,稍稍平复心境。
张森朝高仙子示意摇头,暗示她不必再追问此事,以免触动对方的伤心之处。毕竟,除此之外,他们探寻真相并无任何实质性进展。
如今,线索犹如修炼者的法决在此中断,然而张森并未因此放弃追寻。他注意到一个微小细节,即当初他曾思虑:如若寒冬时节,这位老者无人照料,恐将命丧黄泉。然而此刻老者依然健在,这就意味着必然有高人暗中庇护于他。那么,此神秘高人究竟是谁呢?
难道是那位曾出现过的小童?细思之下,似乎并不成立。或许,那正是他们追踪的邪修凶手。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未出言,默默地离开了老者居住的院落,那里仍矗立着陈子轩的灵冢,虽然岁月流转,其中早已只剩下枯骨残魂。
即使心中有疑窦,但在老者面前掘墓查证显然是不敬且无意义的。更何况,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仅能推断那十人之中确实有一位犯下杀孽,但这尚不足以构成确凿证据。
在道盟的秘侦堂内,同僚们对老者的心境皆抱以深深同情。青阳真人柯南分析道:“依老者日常生活状况看来,邪修凶手确实在关键时刻照顾其起居,但大部分时间此人应在城镇修炼,故即便在此布控蹲守亦无济于事。”
太一门长老关宏峰建议:“既然村里人传说他是带领村民一同踏上修真之路、致富兴盛之人,我们不妨暗中探访那些受惠的村民们,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探知些许有价值的消息。”
魔眼宗师福尔摩斯则表示:“常规手段恐怕无法让这些人吐露实情,或许唯有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这已经是福尔摩斯提出要采取第二种非正规手段了。
张森深思熟虑之余,瞥向身边的同伴们,他知道要想执行那种非常规手段,除非摆脱刘成这样的世俗牵绊,否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一番商议过后,大家决定暂且回返宗门再做打算。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村庄之际,高仙子忽然捂住腹部,声称腹痛难忍,需寻个地方方便。恰好路旁孤伶伶地矗立着一间类似草庐的小屋,便让两位男子停车等候。
刘成索性下车透气,倚在车头点燃一支灵烟,并递了一支给张森,却被后者婉拒。原来张森自幼便厌恶烟尘,曾经尝试跟随兄长学习品吸,结果险些因之窒息。自那次以后,他便对这类物品避之唯恐不及,更别提那些有害健康的道理了。
两人闲谈间,忽闻草庐方向传出一声惊叫……
高美薇身姿摇曳,慌慌张张地自那片林深处奔来,脸上尽显惊惧与紧张之色。
她颤抖着手指向一座隐于林间的草庐,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那边…那里竟有一具修炼者的遗骸!”
高美薇几乎快要泣不成声,她原只是想去附近的秘境暂解尘缘,怎知抬眼间竟见此诡异景象——一名修炼者以诡异姿态悬挂在草庐之上,宛如一道引魂索命的厉鬼。
两位修为高深的修士相视一眼,心意相通般留下惊魂未定的高美薇,身形一闪,顷刻间便已到达那座草庐前。推开破旧的门扉,果然如高美薇所说,一具修炼者遗留的白骨赫然眼前,其身上的灵力早已消散殆尽,恐怕已经陨落数年之久。
略作思量后,二人互换眼神,决定收起法宝,将这具白骨收入乾坤袋中,随后驾驭遁光返回宗门内的禁地,今日之内,宗门内的鉴定师又多了一项重任。
待回到他们所在的玄机阁后,高美薇赶忙躲入修炼室净化心境。
张森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旋即开始整理自身携带的符箓与法器。他可不信邪,非要找出确凿的证据或是逼使背后的黑手现行,否则绝不会轻易罢手。
高美薇走出修炼室之际,恰好瞥见张森准备外出的模样,不禁满脸疑惑地凑近:“你要去做什么啊?带我一起去吧。”
张森看向高美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近日里修行压力颇大,我欲前往一处秘境清修几日,你若执意随行,我也无妨。”
话音刚落,张森眼中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顿时令高美薇脸颊飞红,脑海中浮现出种种猜测:平日并未见过张森身边有同道中人陪伴,莫非他是想找一处无人之处……那自己若是跟去了,岂不是太尴尬?
然而此举实乃触犯修真界的禁忌,她深知此事不能坐视不理,应当告知身为执法队队长的刘成。但转念一想,这么做不仅可能断送了张森的修炼之路,还可能令他唯一的宣泄途径消失。坊间传言,修炼者心结难解之时,往往会将自己的情绪投射至亲近之人身上。
高美薇不由得后退几步,连连摇头:“还是算了,你既然要去静修,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连告别的话语都未曾说出,便匆匆拿起包裹,施展轻功离开了玄机阁。瞧见高美薇疾速离去的身影,不得不让人赞叹,即便脚踏仙履般的高跟鞋,她依然能迅疾如风。
此刻,张森也的确松了口气,毕竟带着高美薇行动,确实会限制他的手脚。上次高美薇险些遭袭之事犹在眼前,倘若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中让她牵扯更深,难免会让那位神秘的敌人转移目标,届时高美薇将会真正陷入危机之中。
于是,张森依照刘成传来的密信指引,来到了一家隐蔽的炼器工坊附近。那封密信内容揭示了昔日村落里修炼者的秘密……
目前张森所驻守之地,正是他们在踏入尘世之后建立的第一个修炼工坊。在这座工坊之内,大多数的工匠已是那批开创者的二代传人。唯有守门的老者,仍坚守于初代之列,因岁月沉淀,故而肩负起守护此地重责。
此刻已入深夜,修炼工坊内人迹罕至,交流起来更为隐秘无碍。此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门卫猝不及防地惊醒,抬头望去,只见窗户外一道朦胧身影悄然浮现。
起初他受惊不小,但随即猜测应是工坊内的同修归返。口中啐骂一声,起身朝门口而去:“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这般夜深还扰你爷爷清静,有何急务不能待到明日再来领取?”
话音刚落,他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枚灵石打造的钥匙,准备开启大门。不料下一瞬,其面上陡然显露出惊恐之色,本能地想要逃离。
身后之人一步疾掠,瞬间贴近门卫背后,猛地一把抓住他的修炼服后颈,将其向后拖拽。一抹寒光乍现,瞬息之间,那老者便颓然倒地,鲜血汩汩流出喉颈。
门卫意图抓住来人的裤腿求饶,然而对方眸光冷冽,未曾稍动,手腕一翻,利刃挥落,瞬间切断了门卫的手腕。此时的门卫已无法发出哀嚎,只是瞪大双眼,满眼恐惧地凝视着凶手。
当张森赶到现场时,门卫的身体尚有余温。令人费解的是,那人似乎一时失手,竟让门卫挣扎着维系了一口气。
门卫艰难地伸出残破的手掌捂住喉咙,企图透露出凶手的身份。张森立即屈膝跪地,倾耳倾听,然而就在下一刻,门卫终告气绝。
张森双臂插入血泊之中,他迷茫地半跪在地,此时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眼前,只见到一人匆匆离去。
张森心中警兆顿生,欲要追赶,奈何那人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几个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一片寂静与凄凉。
正当屋漏偏逢连夜雨之际,张森紧锁眉头,这件事分明是他独自执行的秘密任务。为何那凶手竟能预先得知消息,赶来此地杀害门卫?
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挥之不去。会不会是有内鬼通风报信?或者,一直以来针对自己的那个人,此刻正在暗处操纵一切?
此刻已别无选择,张森只得联系刘成,告知其工坊发生命案的消息,并请求迅速出警,以保全第一现场。
是夜,这座修炼工坊内外灯火通明,一辆辆巡逻飞舟临空而降,犹如游龙般停靠在四周......
大批修士如乌云般蜂拥而来,其中更有修为不凡的执法堂弟子在前开道。
刘尘赶到之时,只见张森屹立在外门的修炼居所之外,其周身弥漫着浓厚的气血之力,双手犹如被赤霞浸染,甚至半边面颊也沾染了几缕血痕,尽管那些血迹不过是他在救助伤者时不慎沾染上的,但如此景象难免让人触目惊心,误以为他遭遇了凶险。
刘尘疾步向前,满脸关切地看着张森问道:“道友无恙乎?可曾遭受了什么伤害?”
张森摇头苦笑,目光中透露出无奈与坚毅:“我去时,那位重伤修士尚存生机,我欲从他口中探寻一些关键讯息,却未料及,在聆听之际,此人竟已陨落。更糟糕的是,刚才似乎有人趁机对我出手,那人恐怕便是一直针对我不休之人,他意图借此栽赃于我。”
说到此处,张森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直视刘尘,语气坚定地道:“明日坊间或将流传对我不利的谣言,说我乃是害人性命的凶手,你相信我并非杀害那位修士的幕后黑手么?”刘尘望着他那一双诚挚的眼睛,自然深信不疑。
此事上,张森确实在竭尽全力查探此案,且他并无丝毫杀伐之心,更何况他手中并未持有任何灵兵利器,何谈杀人之事?然而舆论一事向来棘手,还需细细思量如何应对才是。
刘尘沉吟片刻,果断开口:“我即刻令法医师子夜破晓前完成对此修士遗体的查验报告,待明日风波骤起之时,这份查验报告自能证明你的清白。”
张森满面倦容地点点头,暗自懊悔不该擅自行事。
此刻,警戒司的弟子们还在现场忙碌着勘察,而刘尘则带着张森来到一旁的马车上。
刘尘递给他一方灵巾,让他先擦拭掉身上的血迹。
随后,他不禁好奇地问:“为何你独自一人前来此地?”
张森闻声,脸上立刻浮现出尴尬神色,答道:“我本欲先行震慑对方,逼其吐露出当年真相。你身为执法堂弟子,不便这般行事;而高妙微又是女子,自然不宜陪我一起前来施加威慑。于是便决定孤身前往,未曾想竟撞上了这场意外之事,实乃霉运连连。”
听了他的解释,刘尘不由得朗声大笑,调侃地看向张森:“看你今日如此狼狈,我还以为张大神探无所不能呢!”
张森怒从中来,随手将手中的灵巾甩至刘尘面部,瞪圆双眼喝斥道:“你莫要在此幸灾乐祸,否则明天我就让你的丑事天下皆知!”
刘尘闻听此言,立马吓得面色煞白,赶忙挥手示意:“别别别,我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张森瞥了他一眼,颇感无趣,遂靠在车厢后座闭目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