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没有接手帕,她低头看见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
她不懂刺绣,分辨不出绣工参差,只是觉得她辛辛苦苦绣的手帕,是拿来赚钱的。
就这样送给自己一张,太浪费了。
咳了两声,微笑道:“大姐,我不在意那身衣裳,我知道你日子过得也难,你把手帕收起来,下次拿去绣坊一起卖了。”
能多赚一个铜钱也好。
见她不接,尽管明白妹妹是心疼自己,李小燕也真的想为李小鱼做点什么。
她脸上闪过一抹窘迫,“三妹,你别嫌弃姐姐,好吗?”
听到她话里的自卑,李小鱼刚想说话,林婷伸出小手拉住她的衣袖。
那干瘪的小脸染着童真的笑容,“姨母,这是娘这批手帕里面绣得最好的一张,婷婷想请你收下。”
李小鱼垂眸看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甜甜的笑道:“姨母明白,但这是娘亲绣来补贴家用,姨母也心疼你娘亲,怎么好意思收呢。”
她一笑,脸颊两边有两个小酒窝。
看着相貌甜美的姨母,懂事的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姨母,上次你走了之后,娘就在存钱给你做衣裳,本来今天来城里买布的,但前几天娘的钱被我爹拿去买酒喝了。”
“她又急着想送给你一件成亲礼物,赶制了好几晚,才绣好这张手帕。”
林婷说话不急不躁,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稳重。
瞧着这样懂事的她,李小鱼无法想象她们在林家过得怎样的日子。
才会让一个本该快乐成长的小姑娘,说话这般谨慎。
小姑娘说完,李小燕又接着说:“我本来想等二妹成亲那天送给你,今天刚好遇见了,就顺便一起给你。”
她没说之所以带在身上,是怕林大山抢去卖钱。
“三妹,你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不收下,李小鱼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接过手帕,她拿在手里看了看,抬眸对大姐笑道:“真好看,大姐绣得真好。”
妹妹的夸奖让李小燕脸上一红,她腼腆的摇头:“跟那些厉害的绣娘比,我这水平太低了。”
李小鱼双手拿起手帕,举起来在阳光下一照。
光线穿过绣着鸳鸯图案的手帕,淡淡的金光洒在她脸上,使她增添了几分生命力。
她从来不吝啬夸奖:“大姐这手艺在我眼里,可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这是我见过绣得最好的手帕。”
说着她还竖起一根大拇指,“顶呱呱。”
看着她活泼的样子,李小燕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
林婷看着娘亲在笑,她也跟着笑。
她喜欢看到娘亲笑。
把手帕收进怀里,李小鱼趁着李小燕去买簸箕,她拉着林婷问了几句话。
李小燕买完回来,她们也正好聊完。
疑惑地问:“你们姑子俩在聊什么?”
李小鱼弯腰,伸出右手将小姑娘抱起来,另只手拉住李小燕的手,往城里走。
“大姐,我还没吃饭,走,我们去下馆子。”
“下馆子?”,李小燕皱着眉。
她不走了。
反手拉住女子的手,着急的对她说:“三妹,你还有相公要养活,别乱花钱。”
见她神情严肃,李小鱼挣脱手,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嘶哑的声音带着沉稳:“大姐,你忘记我有做生意了?虽然现在不能请你吃大鱼大肉,下馆子的钱还是有的。”
“你和小婷就放心跟我去吃饭吧。”
不管李小燕说什么拒绝的话,李小鱼都把她拖进了饭馆。
吃完饭,她又租了一辆驴车,送她们回村。
走之前李小燕很自责,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喊住妹妹,也就不会让妹妹花这么多钱。
看出她脸上的愧疚,李小鱼拉住她的手。
看着大姐粗糙的手掌布满了老茧,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喉咙发痒,想咳嗽但又不想让大姐担心,她抿着唇咽了咽口水,来缓解咳嗽。
随后微微一笑:“大姐,我们虽然是姐妹,但亲情是互相付出的,你对我好,那我自己也要对你好。”
长久的长幼秩序让李小燕觉得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可是...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闻言,李小鱼咧嘴笑了,“大姐,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应该啊,不过人与人之间真心换真心罢了。”
“你对我好,我也应该对你好,你单方面对我好,而我还觉得理所应当。”
“这不是白眼狼嘛。”
她在说话,坐在驴车上的林婷听得很认真,小小的脑袋很是认真的听姨母讲话。
“这...”,李小燕没读过书,她知道妹妹说的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来回应她。
见她神色纠结,李小鱼拍了拍她的手背,松开她的手对车夫说:“出发吧。”
驴车缓缓离开,母女俩挥手向她道别。
“姨母再见。”
“三妹再见。”
看着驴车沿着另一条路走,再看着车上身形单薄的母女,李小鱼心情有些复杂。
她勾起浅浅的微笑:“再见。”
等她们的身影抓紧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走上回家的路。
看着路边的野菊花,她才想起来,好像上次摘回去的野菊花没有晾晒,估计都成干花了。
她又摘了一大把回去。
这次一到家她就拿出来蒸,然后摊开放在簸箕里,拿到院子里晾晒。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买回来的东西从背篓里拿出来。
顾绯没有画画,听到她回来,他靠在床头掰着自己的右手指玩,静静地听外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听到滴滴答答地脚步声往房间走来。
他问:“小鱼,你之前说要卖我的画,可有卖出去?”
他口里的小鱼刚走到门口,听到男人嘴里斯斯文文的两个字,她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夫人到李小鱼,再到小鱼。
这家伙每一个称呼变化的背后都藏着心思。
李小鱼搓了搓胳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保险起见,她歪头注意着男人的表情。
同时开口问:“怎么了?那画有什么问题?”